我们有惊无险的一船人都陆续上了岸,但两匹马死也不肯上岸,可能是牠们看到了眼前的悬崖峭壁和被黄河冲溅湿滑的泥面。一个人上岸极困难,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慢慢上去,这两匹马更要多人又推又拉才能上岸。上岸第—件事就是赶快修理撞坏的箩筐,修好后马上把孩子塞到箩筐里,按船夫指示唯一的一条悬崖峭壁“路”硬着头皮向上爬,以免日本鬼子发现。走过峭壁小路就可以挡住鬼子打的子弹,但这条小路只能两人通过,因此马驮着的两个箩筐,一筐紧靠山壁,一筐就悬在黄河上空。庄焰的一只手拉着马尾巴,另一只手还要按压住靠山边的箩筐,这样才能控制马走得平稳,不至于失蹄掉进黄河。这样行走了一阵,又出现险情,前面山边崖石伸出一大块,而且是薄片,这时发现我女儿的头露在筐外,知道危险但已来不及,因马一直惯性向前冲着走,庄焰已拉不住牠,看孩子的头发已贴近那块像刀片样大石片,很快擦了过去,我和老庄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孩子的头再高出半寸的话,头盖就会被削掉,想起来真害怕!实际平时怕孩子冷,所以孩子的大半身都裹在筐内,但这次过黄河太紧张,孩子的头露出得太多了。这次过黄河两次惊险,总算保住了一行人的性命,真是万幸。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份从张家口出发,由于北上的主要交通要道被国民党军队占领,我们只有徒步走人烟稀少的地区。为避免碰上土匪和敌军,有时还要绕路走。开始我们经过的地区还比较平安,从张家口出发经张北,太仆寺、小河套后,就绕道围场,又绕道内蒙多伦、赤峰、巴林、开鲁。在这一地区能住上少数民族的蒙占包,但只让妇女、孩子进住,这算是友好的对待汉人。男同志都睡在露天的大板车上,车上都是布匹,睡在上面比较舒服,就是太冷。蒙古包里中间燃烧一堆牛粪,牛粪可取暖可做饭,这是他们主要的燃料。蒙古包中央顶部留有天窗,是个圆洞口,能通气通烟,人就围在燃烧的牛粪堆一圈,将裤脚卷起来睡。
我们这批人在蒙区每天要走七八十里,有时上百里都看不到一个村庄。我们妇女和少数的几个孩子及体弱的同志有时坐上载布匹的马车上,碰到大车难行的路段人就下车走路。记得走到扎鲁特旗至突泉这一带碰到沼泽地,大车很难走,因为杂草掩盖在水面上,不知道泥坑有多深,拉车的马死也不愿前进。车夫们主张将布匹卸下一些,让马减轻重量,马车好不容易通过了这一大片沼泽地,然后再将卸下的那些布匹用肩扛过沼泽地。用了大半天时间才走完草地,太阳已经西下,人畜都很累。大家在一处有水源的地方休息,用平日捡来的干牛粪烧开水,警卫员郭喜来也为我们拿来两茶杯水,给孩子冲奶粉泡干饼充饥。
我们一行到达齐齐哈尔已是初冬,一路惊险、辛苦、疲劳,但未损兵折将,干部、女同志、孩子一个不少,尤其是小心押运的三千匹布也完整无缺。我们在齐齐哈尔休息了两天,一路护送我们的骑兵连也完成任务回原部队。
庄焰: 随着解放战争的胜利步伐,我们又从哈尔滨、沈阳,一路向南,直到厦门,参加到接收新解放的城市,建立新政权的伟大斗争中。作为归侨,我没有机会再回到出生地菲律宾。凭着爱国之心,我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祖国。在那争取民族解放、建立新中国的壮丽事业中,几乎是用双脚,由南向北,由北向南走过了革命的万里征程。
注:本文由北京市侨联菲律宾归侨联谊会前会长庄移山根据父亲莊焰《回忆在延安的岁月》和母亲闵自强的回忆录《自强岁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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