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魏新益(抗美援朝曾用名魏兴益),家住河南省巩义市芝田镇八陵村。1924年 11月出生,现年94岁。曾经参加过解放郑州、淮海战役、两广战役、大西南缴匪、抗美援朝等战役。
现将他的生平事迹整理如下:
新兵上战场
1924年,爷爷出生于河南省巩义市芝田镇八陵村,是家中长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儿,1948年4月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当时部队编号为9纵27旅79团2营4连(1949年2月,部队在河南周口整训,第七十九团番号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十五军第四十五师第一三三团)。
48年4月,爷爷跟随解放军来到巩县米河镇驻扎,在79团团长任应和团政委田耕的带领下在孤山坡打了人生第一仗,对手是国民党保卫师。孤山坡是一个单独的山头,在荥阳汜水附近。田耕政委指挥重机枪手往山上打,爷爷跟着他们一个排的人跑到山顶上了,三下五除二把那上面的人一打,缴获了敌人的机枪数枚。
孤山坡一仗打完后爷爷他们又回到米河镇住下。48年夏天的一天,天将明时,炊事班正在做小米饭,饭已做成,全体士兵正在出操,侦察员骑着破自行车满头大汗的一路狂奔而来:“赶紧赶紧,国民党的队伍来了!“炊事班的士兵赶紧把锅抬起来,把做成的饭抬走,大家伙儿撤退到到一个山上,山上有个大庙,上到山半腰时,敌人的机枪就打过来了。大家匆忙躲进庙里的一个屋里,炮班和机枪班的人也在,连长“大金牙”(具体名字忘记,绰号“大金牙”)走到窗户旁边,拿着望远镜开始往下面瞭望,刚把望远镜往下一放,敌人的一个炮弹皮就打中了他的眼睛,又从后脑勺射了出来,连长随即躺到了地上。通讯员赶忙跑到山下寻找担架,爷爷扛着已变得软绵绵的连长,在另外一个战士的帮助下到了山下,放到找来的担架上,抬了4、5里地,找了个地方把牺牲的连长掩埋。爷爷浑身是血,但是也顾不上害怕,找了点水冲了一下,又赶回到战友身旁。所幸的是这一战敌人没再进攻,所以没能打起来。
又过了几天,密县境内国民党的部队和解放军打起来了,爷爷的部队循着枪声一路搜寻过去。往密县赶的路上,经过一个石门沟村,过去之后就是密县,石门沟有个竹竿园,刚到那里敌人的子弹就打到脚下了。敌人胡乱打了一阵,恐怕中了埋伏,四散逃窜了。
这一仗打完,部队沿着登封、密县、巩县的分水岭,顺着核桃园乡回到米河,到山里住了几天,然后一路向东出发,准备协助11纵解放开封(11纵当时在开封与国民党做战)。爷爷他们9纵27旅79团的人马在郑州的东南方向进行援助。他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正是黑夜,当地的沙土地狼烟黑地,各路人马东西南北四处开拔,国民党调遣的队伍从信阳赶往开封,我军79团的人马刚好在半路上拦截,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爷爷说当时他们来到开封东南的火车站附近,时值阴历六月,高粱成熟,士兵在土寨墙下面稍做休息,天热炎热,浑身上下不住流汗,旁边有个大水坑,水坑旁边老百姓种了一块黄瓜,黄瓜架结了好多长长的黄瓜,他们又累又渴,但谁也没人敢动老百姓的黄瓜。这体现了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优良作风。
开封解放完,部队又回到新郑县。在新郑休整了一个礼拜之后,又开始一路步行经过密县、登封、偃师,到达洛阳,驻扎在洛阳市西工区吴佩孚机场内。在洛阳驻扎的目的一是参加军事训练,二是担任城防任务。就这样从夏天到冬天度过了几个月的休整期。其间有一天发生了一场事故,炮兵班的班长在解说炮弹的性能时,把保险针给拨了下来,“砰——”的一声爆炸了,班长的手被炸掉了……
参加解放郑州战役
洛阳休整完毕,解放郑州的枪声又打响了。79团的战士们一路推着从敌人手里缴获的炮弹向郑州出发。经过汜水镇,上面命令传达过来,必须急行军赶到郑州,战士们把棉裤一脱,跑步往郑州赶。到郑州时,老百姓正在吃饭,天黑的深手不见五指。战士们临时驻扎在南北大渠的一个村庄附近,大约离郑州有30里地,首长们打着手电翻看地图,命令各班划分地区,各班做各班的饭。战士们将背包放到地上,用洋锨挖灶准备烧火做饭,刚挖了几锹,前面就有枪声响起。郑州方向跑出来一小撮敌人,想往黄河北面逃跑,与新乡来的的敌军接应。刚到黄河桥上,就被25旅的战士截住了去路,27旅的战士拦住了新乡方面过来的敌军。纵队首长电话命令26旅第二晌午12点赶到当地。当晚没有展开大的战役,仅仅打了两梭子,敌人就缩回去了,我方牺牲了一个通讯员。
爷爷他们回到驻地后,继续在村边挖工事,半夜炊事员将饭送上来大家吃了吃,休息了一会,到天亮又开始挖工事。第二天半晌敌人发起了冲锋,敌人上来一个排,攻上来两次都被打下去了,坚持到中午12点,602(哪支部队待考证)老大哥部队赶到增援,大家的信心大增。12点以后我军战士又发起冲锋,当时是冬天,战士们都穿着单裤子打着绑腿,趟过南北大何向敌人冲去,敌人一看这阵势,降的降,跑的跑,有一部分跑到黄河北木栾店附近,被我军部队给消灭了,解放郑州告捷。
战斗结束了,士兵们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爷爷一看腰里的干粮没有了,干粮袋不知啥时补打了碗口大一个洞。只有饿着肚子了。
晚上在当地人家住了一夜,下着大雨,鞋子非常湿,而且已经烂的不行了,那户人家的屋里陈设很新,有一口箱子在屋里,打开一看,里面放的都是做好的布鞋,非常想穿一双,但一想到“三项纪律,八项注意”,谁也没敢动。
淮海战役受伤
解放郑州之后是1948年10月,部队接着就往淮海战役主战场徐州出发。路经开封、商丘,一路上敌人已经四散逃去,夏邑县、南徐县几乎不攻自破。部队来到一个名叫古镇桥的地方,此地有铁路经过,是敌军的援兵从南京过来的必经之路,上级命令要在晚上把孤镇桥车站轨道给炸了,战士们接到命令,一个小时就把铁路炸了个大翻身。敌军援兵离这还有几十里地,战士们埋伏在铁路断头处,等他们下车就团团围住,一下把他们打垮了。车站一仗后,回头走了三里左右,战士们坐在一起听团政委田耕讲话:同志们,我们到地点了,过去淮河,马上就要投入战斗了……战士们群情激昂。
过了淮河,附近的敌人都已逃跑,爷爷捡到了一把洋锨、一个提包,提包里装的是国民党士兵不知道挖谁家的花生。捡到的铁锨第二天派上了用场。次日战士们从淮河南边撤到淮河北边,敌人在淮河北边有三间草房子,里面大概住了一个班的士兵。战士们用土炮把这三间草房子掀翻在地,里面的敌人浑身上下都沾上了黑色的炮灰,全都跑出来投降了。爷爷用头天捡到的铁锨挖了一个单人掩体,掩体非常不好挖,都是红土泥,捣来捣去才挖了几十公分,对面的人打爷爷一枪,爷爷还他一枪,谁也打不中谁。迫击炮的炮手跑到爷爷身后发起了助攻,往河对岸打了几枪,停了一会儿,对面一个班都跑过来,投降了。12点以后,我方开始发起冲锋,爷爷的排在前面冲锋,班长、排长、爷爷依次排队冲在前面,他们与敌人相距大约3里地,冲到半路,敌人的子弹打过来,班长、排长都牺牲了,敌人的子弹打在爷爷的腰上,子弹袋被打断了,一盘子弹都报废了,腰里鼓起来一个拳头大的疙瘩,子弹夹插进腰里,血流如注。司号员匍匐在地上吹冲锋号,不幸也被敌人的子弹击中脑袋,临终还保持着吹号的姿势。我方战士正陷入被动状态,东南方向来了一群士兵,大家伙一看是大部队来了,我方势气大振,十几个敌人终于被消灭掉了。这一仗总共牺牲了十来个人。
战士们休整了4、5天后,又开始与敌人交锋。徐州一直下着小雨,战士的棉衣都被淋得湿透,里面出着汗,外面湿乎乎的,非常不舒服,脚底板都被水泡得像虫拱了一般。因为徐州地形是一马平川,白天不能进攻,只能天一擦黑进攻,敌人的火力常常压住我方,进攻不过去,伤亡也挺大,又打了十天左右,后来我方调整了战略方针,改到五更时进攻。有一次后半夜时,连长、指导员连同士兵共一二十人,进攻敌人的一个据点,敌人都跑了,就剩下一个据点,叫双堆集,敌人的兵团司令在里面住着。占领这个据点时,周围都是平地,进攻时都得在那儿趴着,挖工事只有半蹲半跪,爷爷正在用这种姿势挖着,突然过来一梭子弹从右肩膀穿了过去,胳膊受伤了。爷爷把自己的枪撇给战友——来自河南密县的大脸麻子(这个战友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来也牺牲了),就捂着伤口从前线下来,顺着淮河边走了好长时间,来到一个草房子里,里面有个战地护士,她给爷爷包扎了一下。草房子外面撂了一地的洋瓷碗和皮带,每个洋瓷碗和皮带都代表一个牺牲的战士。
之后,爷爷被转往安徽省涡阳县石磙山东柳村农户家里养伤,那里都是草房子,爷爷住的老汉家姓秦,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叫秦厚毛。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爷爷的伤养好了,但又出了一身疥疮,浑身溃烂,流黄水,一直不好。多亏秦大爷多方打听,弄来一个偏方——用头发、钱蜘蛛、硫磺,香油,浑到一块,抹于爷爷全身,最后竟然给治好了。爷爷身上的油太多,衬衣已经不分鼻子和眼睛,爷爷给秦大爷一元钱,秦大爷给弄来一块布,又叫闺女给爷爷做了一件衬衣。
在秦大爷家里住了两个月,之后爷爷在毫州、漯河分别住了2个月,到阴历4月,大部队要过长江,途经漯河时,爷爷跟着后勤部队过了长江,来到江西驻扎。
参加两广战役
1949年2月,部队改番号为解放军二野十五军45师133团。1949年10月,两广战役的序幕拉开。
爷爷记忆最深的是广州的鹰嘴大桥一战。鹰嘴大桥特别高,敌人想炸大桥,我方工兵在桥上爬过去,把导火索剪断了,敌人飞机丢的炸弹把一亩大的稻田都炸没了,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角逐。附近有个车站,车站附近有个敌堡,是暗堡,一直有火力射出,我方派出狙击手在离他们有100米左右的地方,瞄准枪眼把他们的机枪手打死了。
解放完广东开始解放广西。部队来到广西茂名县大旱岭,133团政委田耕同志做动员讲话,大意是:周围方圆400里都是我们的部队,敌人逃不出我们的包围圈,大家一定要乘胜追击,把敌人消灭掉!第二天12点我方开始发起进攻,团政委田耕带着几个连的同志冲锋在前,爷爷也是这几个连的一员。山坡上有两条道路,政委带着1连、3连的同志走的是靠上面的路,爷爷他们4连的走的靠下面的路。敌人的子弹射来,击中政委身边的战士,政委从警卫员手里夺过枪准备向敌人回击,不幸中弹牺牲。
晚上爷爷他们接到命令继续冲锋,敌人的机枪在扫射,前面一个战士被子弹穿了脑袋。爷爷想把马路崖子当掩体,于是跳到了下面的地里,谁知下面全是烂泥田,爷爷马上陷了下去,挣扎后终于连滚带爬才从里面爬出来,冲锋枪都被泥浆糊满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往柳州方向去的山坡上,走来一匹马,马上有个非常胖的军官,爷爷带着几个战士一冲而上,把那个军官按倒在地。把他送到司部,经过审讯,这个军官是敌人的一个指导员。爷爷因此立了功,被推荐入党。1950年1月,在副指导和机枪班班长马德林的介绍下,在广西横县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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