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清晨4时，天还未亮，我们忽然奉到命令，把我们敢死队调到北门。我们到了北门，住在一个祠堂内，吃了很好的早饭，上级又叫我们安睡。到上午11时，我们起来吃过午饭后奉到团部命令说：

    一、敌情：

    1．敌军主力集结于惠州北门城内一带地区。
    2．北门城墙上，敌人将城土挖空，设有机关枪掩体20多处，尤其侧防工事的猛烈火力，对我攻城队妨害颇大。
    3．在临近城墙脚下，散布有稠密的五角铁钉，阻止我攻城部队扑城。

    二、决心：

    我军决于今日午后攻破北门而占领惠州。

    三、攻城部署：

    1．我攻城敢死队由张际春指挥官率领，于午后1时进入攻击准备位置，隐伏于北门外石桥北端竹林下，待命攻击。
    2．午后2时我炮兵集中火力开始向北门当面之敌轰击．待城上敌人机枪掩体和侧防工事被我炮兵轰毁后，乘敌人火力间歇时，立即奋起冲锋。
    3．各冲锋队借竹林掩蔽，用跑步以最快速度通过石桥，在我猛烈火力掩护下猛扑登城。
    4．登城后立即扩张战果，扫除两侧和正面敌人，掩护我后续部队登城，并超越射击威力搜索进行巷战追击逃敌。同时打开北门，使我主力涌进城内。在任何艰苦情况下，绝不后退。
    5．在攻城得手后，各个士兵应受最接近的官长指挥，以免散乱。无须顾虑建制．免延迟追敌时间。
    6．破城后，敢死队专任肃清城内潜敌；追击逃敌，另由其他部队担任之。

    张际春指挥官对我们队长宣读了攻城命令并加以讲解后，我们又将这个命令分别向本队士兵宣读解释一遍。各队员听了后，满怀信心地立待上阵杀敌。

    午后1时，各个敢死队已分别依次沿着一带长约百余公尺的竹林掩护，用低姿势依次潜行进入桥头阵地。我暗中观察地形，看见一条小河横阻在我们的正面向西湖流去，宽约二三十公尺，水深不能徒涉；又因此河随岸弯曲，距北门城墙不到1 00公尺，在敌瞰射的强大火力封锁下，无法架桥。这是我们攻城最大的天然障碍。幸好流经竹林尽头，恰有一石桥，此处河面较窄，桥长约十七八公尺，两侧有石板式的桥栏（头一天刘尧宸团长即战死在此桥上），桥头有三四步石级。再从石桥往前看，距桥八九十公尺就是惠州城墙，破城全靠通过此桥。敢死队如一群猛虎隐伏着，养精蓄锐，等到2时大炮一响，就向前冲杀。

    我们潜伏候攻中，频看手表，一秒一分的过去，恨不得立刻就到2时。刚到2时，我军大炮像雷鸣般向北门一带城墙轰击起来。每门炮的“集束弹道”经过我们头上构成弹幕，注射到敌人的机枪掩体，立见城垛崩塌，砖石飞腾。在我们正面的一带城墙和附近的侧防工事俱在我军强大的火网中，此时真像天崩地裂，山摇地动。经过二三十分钟的轰击，北门一带城垛和侧防阵地皆为我炮弹摧毁，敌人机枪顿然无声。大炮刚停，我无数机枪紧接着狂吼起来，无数火龙从我们头上飞过，此时敢死队在冲锋号音中，奋起飞跑过石桥，踏着战友的血迹冲到城下。一时杀声震天，大家踏着门板，沿梯蜂拥而上，争为先登。有许多竹梯是将两个梯子用绑腿绑扎起来，因梯长而软，大家争先上去，所以有一些梯子忽然中断，梯上的士兵跌下来。又有些人因城砖被炮打松了，爬城的人忙中未踩稳失足坠落城下；同时落下的砖头又将城下的人打伤，亦有些人被五角铁钉戳穿脚背。虽然如此，但当时人人仍争先恐后。那种前赴后继的精神，实在可以惊天地泣鬼神。

    敢死队登城后，立即向城上左右和正面扩张战果，同时打开北门，让我大军涌进。敢死队除分向两侧包抄敌人外，并向正面搜索潜敌。所谓永远不能攻破的惠州城，就是这样被我们攻克了。

    当天晚上，所有入城的队伍，除了负责追击或搜索残敌之外，一律住宿在城内的各祠堂庙宇中，另外有些队伍则在民房外边的屋檐下席地而睡。同时，各个队伍都是自携粮秣，自开炉灶，自己做饭。由于我军纪律严明，对商店居民秋毫无犯，加以我军政工队在城内广泛进行宣传，对民众做了不少政治工作，所以不到第三天，城内一切即恢复常态，群众前此的忧虑不独一扫而空，而且对我们很为亲切。这不能不归功于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和共产党员在队伍中所起的骨干作用。

    录自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编委会《文史资料存稿选编》（精选本）。2006年5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