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直到天黑,老薜才赶回来。我和他悄悄地在洞口合计了一下,决定用一斤荞麦粉糊七张饼,五个伤员每人和两个队员各吃一张。等他们吃完以后,我和老薜再剥落苞米粒,吃两根苞米梗充饥。合计停当,我就和老薜带着大家七手八脚地忙开了。我用火刀劈火石,劈出来的火星点旺黄标纸,再烧着干草架上的丫枝。两个轻伤员早用破衣裳挡住了洞门,以免火光透出去,被敌人发现目标。
破脸盆盛上一斤光景的荞麦粉。老薜又在脸盆里捧进两捧雪。脸盆在火堆上一烤,雪就融化成水了。就这样,捏成了七张拳头大小的薄饼。怎样烤熟这七张荞麦饼呢?我们选了洞里一块平整的岩壁,用雪把它擦干净,然后将饼糊在岩壁上,再将火堆移到岩壁前,添上树枝升高火焰......
不多久,七张荞麦饼就在熊熊的火光中,从岩壁上脱落下来,全都烤熟了,发出阵阵香味。我们送给五个伤员吃。他们都把它推向我们:你们下山辛苦了,该你们先吃!
老薜递了一张饼给小猴子。小猴子象火燎着似地急得直避让,一边让一边说:刚才我是说着玩的呀!我又不是真想吃荞麦饼,你们吃吧!
已经很久没有见荞麦饼了,可是大家还是一个劲地推让着。老薜骗小猴子说:你先吃。我和指导员还会再做两张。
老薜这么一讲,七个人仿佛更看穿了我们的秘密,没有一个人肯接饼。
眼看荞麦饼要凉了,伤员老蔡开了腔:
指导员、副队长,你们甭再哄人啦。过年嘛!大家有份。我看还是九个人分吃七张饼吧!说着,就带头撕了一片饼,挣扎着上身,要起来送给我。这种同志的爱、阶级的爱,怎能不使我激动?我赶忙抢过去扶住他躺下。
指导员,你吃吧!老蔡将半片饼塞进我的嘴里......
九个人分匀了七张饼,大家都慢慢地品味细嚼。老薜风趣地说:可惜少点酒,要能干一杯多好!
那就以饼代酒干杯吧!老蔡马上应上来。
好,为革命一定胜利,干杯!老薜举起半片饼喊着。大家也举起小小的半片饼,然后各人小咬一口,又细嚼起来。
为我们的党万岁,干杯!我提议。大家的手又高高地举了起来......
吃完饼,篝火的红光照红了每个人的脸庞,洞里的空气也热呼多了。小猴子又轻轻唱起了歌,同志们也相互地交谈着:
革命胜利后,后代会记得咱们这辈人在山洞里吃野菜、树叶,闹革命吗?一个伤员说。
怎么会不记得?到那时候,说不定还要拍张山洞的相片,登到报纸上去哩!老蔡笑着说。
咳!要是现在能拍张照片多好,给后代留个纪念。
没有相片也不要紧呀,只要能把我们住山洞、吃野菜也要坚持革命的骨气,传给下一代就行了!
老薜那宏亮的声音在石洞里回响着......
(本文源自一位红军老战士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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