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姐,您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了,但是我觉得我们姐妹好像永远没有离开一样。我常常在梦中见到您,您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您对我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每当想起您对我的帮助和鼓励,我就周身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玉兰姐,如今我已是年过花甲的人了,写此文时,我的心脏阵阵不适,不得不赶紧服下速效救心丸,才能勉强写下去。玉兰姐,遇到您是我今生的幸运,您既是我严格要求、循循善诱的好领导,又是时时鼓励我前进、处处关心帮助我的和蔼可亲的大姐。我们姐妹的每次相见、交谈、相处的情景,好像一幅幅图画,永远刻印在我心底深处。
玉兰姐,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1965年。那年,馆陶县农业局局长到我的家乡樊堡村考察风沙情况,因为樊堡村是有名的风沙窝,局长特别召开村干部会说:“你们樊堡要想改变穷困面貌,必须得防风固沙,植树造林!”当时俺村的情况是既无钱买树苗,村支书又年老多病。我时任公社和村里的妇联主任,还兼着村团支书,那时我年青气盛,初生牛犊,就自告奋勇想找您帮忙,因为1964年我听过您关于植树造林锁风固沙的电话报告。您当时是下堡寺公社书记兼东留善固村支部书记。能不能得到您的支援,心里没有底,当时我抱着忐忑和试探的心情向您说明了情况,您竟然慷慨答应,不但无偿支援我村一万多棵洋槐苗和百余棵桃、苹果、杏等果树苗,还耐心传授沙荒地植树、保活的经验。您那慷慨胸怀和无私助人的精神,深深感动了我,也感动了俺村的群众,激发了大家的劳动热情。这些树苗栽种了六百多亩沙荒地,这是俺村防风治沙的第一片树林,到我任村支书时,又陆续把沙荒地都栽上了树苗,还打了四十多眼机井,我村被县里评为植树造林打井配套先进单位,后来成为农果林全面发展的先进村,群众的生活水平也大有提高。玉兰姐,俺村的老百姓每谈到此事,都敬重您是俺村锁风固沙、改变穷困面貌无私奉献的功臣!——这第一次交往,您雪中送炭、慷慨无私的精神成为我一生学习的榜样。
玉兰姐,我们第二次相见,是在1975年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期间。那次河北省代表团是您带队。您爱听实话,我性子直,说话从不穿靴戴帽,总是直来直去。会议间隙您总是找我了解基层工作情况,有时也拉拉家常。您推心置腹地对我说:“当领导干部不容易,女干部尤其不易,工作干不好,别人瞧不起,干好了有些人嫉妒;同志关系更不易处,疏远了,工作不好开展;密切了,难免有人说三道四。你年青,有活力,要立身正,带头干,不怕苦,不畏难,尊重老干部,团结年轻人,我相信你是能把工作搞好的!”玉兰姐,您的谆谆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1976年2月县里组织民工为漳卫河里清淤,当时天寒地冻,河里结着薄冰,河岸上有各公社书记、村支书和一千五百多民工,都面面相觑,不肯下河。我见此情形,二话没说,挽起裤腿,下到河里。在场的干部和民工都纷纷下河,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提前完成了清淤任务。1976年,县委决定由我负责修建一条长40华里的公路,从勘察路基、征用土地、做沿线农村干群的思想工作,我徒步沿路往返四个来回。1977年7月,馆陶县大涝,为了指挥排涝,从县的最南端到最北端,我徒步赤脚蹚水走遍了十个公社,长达150余里。玉兰姐,我能这样,都是按您的教诲做的:“立身正,带头干,不怕苦,不畏难”。
玉兰姐,您还关心着我的家庭生活。农业学大寨会议期间,您问我:“为什么不要孩子?”我当即回答:“您是我的榜样,您晚婚我晚育。”玉兰姐,我至今还是革命的五保户。那时我要求自己“为革命不要孩子,为群众不要房子!”这后一句是我主持县委机关分房时提出的。
玉兰姐,您还记得1977年8月我们参加党的十一大,在北京同住一室的情景吧,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您是河北省委书记处书记,我是基层代表。我们河北省代表团一到京,您就对省委秘书长说:“别安排郭玉真的住处啦,让她和我住在一起吧!”当时别的代表对我说,和领导人住在一起不自由,不方便。可我了解您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会议期间,我们像亲姐妹一样讨论问题,谈论工作,我心里一直很舒坦。有一次,您要洗衣服,我年轻手快,想帮您洗,您说什么也不让干:“我让你和我住在一起,是想了解基层的工作情况,不是让你帮我干活的!”
玉兰姐,1979年9月那次相见,是因为我思想上有疙瘩,特意到省城找您的。那时,邯郸地委副书记找我谈话,说因我上得太快,要免去县委副书记职务,下到基层锻炼。当时我想不通,觉得自己是从基层逐级提拔上来的,而且无论在哪里工作,无论担任什么职务,都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为党为人民工作,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坚持与群众同甘共苦,为什么又以“上得快”“须到基层锻炼”为由将我免职呢?思想上有疙瘩,我这个直性子,就想找亲人倾诉,玉兰姐,第一个我就想到了您。倾诉之后,您和蔼而亲切地说:“不要生气,要想开,好干部要能上能下,经得起考验。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你是从基层上来的,具有基层工作的丰富经验,地委的决定,或许更能发挥你的优势。你还年轻,在下面干得好了,还可以再提上来。你不要太计较个人地位的高低,真金不怕火炼,党的好干部就必须能经得住各种考验,决不能一遇到挫折就闹情绪。”玉兰姐,我仰慕您,您是我的榜样,您的一番话使我的思想疙瘩渐渐冰释。谈话后,又邀我到您家吃饭。我看到家属院南边的小院堆着一堆发了黄的白菜帮子,我想帮您扔了,您却说:“不要扔,不要扔,还能吃呢。”“发黄了怎么吃法?”您说:“用水煮熟后,炒着吃。”我想:就是农民也不吃发了黄的菜帮子,您身为省委副书记竟如此节俭,我深受感动。您这种保持一生的节俭作风,足为我一生的典范。
玉兰姐,我们最后一次相见是在1988年春天。那年馆陶大旱,抗旱急需柴油,当时您是河北省农业厅副厅长,馆陶县委领导派我到省里找您解决燃眉之急。我向您汇报灾情后,您给馆陶县批了二十吨柴油,五十吨化肥,帮我们县度过了抗旱难关。那时,您的两个女儿都是十来岁,我想,进家孩子喊姨给点什么礼物呢?于是就自掏腰包花了四十元买了两件小衣裳,您当时脸色严肃,态度严厉地批评了我:“我给基层办事,是我的工作职责,谁的礼也不能要,一分钱也不能收!”一向和霭可亲、循循善诱的玉兰大姐,现在却如此严厉,弄得我面红耳赤,简直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停了一会儿,您又平静地安慰我:“玉真,我能理解你,你也应该理解我!”玉兰姐,从此我更加敬重您。您那廉洁奉公、公私分明的革命精神,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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