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1980 年 8 月 26 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标志着深圳经济特区的正式成立。2025 年 8 月 26 日是深圳特区成立 45 周年纪念日。从今天开始，我们连载“红色传记作家”张爱生同志的作品《广东岁月》，让我们一起来缅怀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为中国改革开放伟大事业、为深圳经济特区的成立所建立的不朽功勋。

    一、蒙冤受屈十六载

    1913 年 10 月 15 日，习仲勋出生在陕西省富平县一个农民家庭，是陕甘革命根据地的主要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他与刘志丹等人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粉碎国民党军队的多次“围剿”，壮大了红军，巩固和发展了西北革命根据地，使之成为中共中央和红军长征的落脚点和抗日战争的出发点。

    在全民族抗战期间，他领导关中分区军民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军事、政治和经济斗争，领导了绥德地区的大生产运动，增强了当地的经济实力，为巩固和发展“三三制”政权做出了很大的成绩。

    1945 年在中共七大上习仲勋当选为候补中央委员。同年，他领导了著名的爷台山自卫反击战，取得了反顽斗争的重大胜利。解放战争时期，他协同彭德怀指挥了保卫党中央、毛主席和陕甘宁边区的战役，相继取得了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沙家店等战役的胜利。他和彭德怀、贺龙转战西北战场，战胜了十倍于我的国民党军队，为解放大西北，解放全中国，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新中国成立初期，习仲勋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二书记，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代主席，西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第一野战军暨西北军区政治委员，长期主持西北的党、政、军全面工作。他坚持党的正确路线，从实际出发，正确地、积极稳妥地领导了西北地区 5 省的城市接管、剿匪反霸、土地改革、镇反和“三反”“五反”及抗美援朝等重要工作。他把原则性和灵活性有机结合起来，大胆而妥当地解决了复杂的民族宗教问题，团结争取了一批少数民族宗教界上层人士，为巩固新生政权，建立新的社会秩序，恢复战争创伤，进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奠定了良好基础。

    1952 年 9 月，他调到北京，先后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党组书记；政务院秘书长、国务院秘书长。1956 年在中共八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1959 年 4 月，任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负责国务院日常工作。他在周恩来总理“亲自领导下工作了十年左右，朝夕相处，……亲聆教诲，获益良多”①，被大家亲切称为“国务院的大管家”。他参与国家重大政策、法规的研究和制定，以及重要的国务活动和外交活动。

    ① 《习仲勋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第310页。

    正当习仲勋大有作为的时候，1962年一场飞来横祸，把他打进了人生的深渊。1962年 9月，在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康生捏造材料，诬陷习仲勋等利用小说《刘志丹》为高岗翻案。会议对习仲勋进行了错误的批判，并错误地决定对习仲勋、贾拓夫、刘景范等进行审查。接着，停止了习仲勋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的职务。1965 年 11 月，习仲勋被下放到洛阳矿山机器厂任副厂长。

    不久，“文化大革命”席卷全国。习仲勋自然也在劫难逃。1967 年 1 月，他被揪到西安批斗。康生、林彪、“四人帮”一伙对习仲勋进行了残酷的迫害，他们千方百计想从习仲勋身上捞到整周恩来的材料，但都被习仲勋顶了回去。习仲勋连遭批斗，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不得不写信给周恩来。1968 年 1 月 3 日，周恩来采取特殊保护的形式，用飞机把习仲勋从西安接回北京卫戍区实行监护审查，实际上是以军事管制形式把习仲勋保护起来。①

    ① 《习仲勋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第317~318页。

    1972 年冬，习仲勋的夫人齐心致信周恩来，提出探望自己丈夫的要求。经周恩来批准，习仲勋在与世隔绝多年后，终于与齐心及孩子见面。见到亲人，他悲喜交加，老泪纵横。

在监护期间，习仲勋被关在监狱的一间屋子里，断绝了与他人的接触，甚至连直系亲属也见不到。1972年冬，习仲勋的夫人齐心给周恩来写信，要求探望自己的丈夫。一天，专案组的人忽然把习仲勋带到城内一个地方，他猛地看见齐心和孩子们坐在那里，顿时愣住了。齐心告诉他，这次家属能来探望，是经过周恩来批准的。他听后心情十分激动，看到面前的妻子和长大了的孩子，更是悲喜交加，泪眼模糊。为了纪念这次难忘的相会，齐心特意和儿女照了这张照片作纪念。

习仲勋（左二）和夫人齐心与儿子近平（右二）、远平（左一）在洛阳。

    1974 年 12 月 21 日，毛泽东对《刘志丹》小说案做了批示：“此案审查已久，不必再拖了，建议宣布释放，免予追究。”①但康生一伙并未执行。直到 1975年 5月，习仲勋再次写信给毛泽东。事隔两天，专案组负责人向习仲勋宣布：他的问题是“人民内部矛盾，恢复文化大革命以前的结论”，并说明习仲勋“犯有严重错误，所谓严重错误，就是写《刘志丹》那本书是反党性质的错误”。习仲勋终于离开铁窗，解除监护，下放到洛阳耐火材料厂。

    ① 《毛泽东年谱》第六卷（1966.10-1976.09），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第561页。

1975 年，习仲勋（右一）与齐心在洛阳。

    在这样的情况下，习仲勋仍然坚定地认为：

    我们国家、我们党内出了坏人，这只是暂时现象，正气一定要战胜邪恶，真理永远是真理，我虽然已 62 岁了，我还要用有生之年，继续为党为人民做出贡献。①

    ① 马文瑞、张邦英：《深切怀念习仲勋同志》，《人民日报》2003年10月14日。

    习仲勋在洛阳耐火材料厂下放的几年，生活很有规律。早晨起床后，去南山散步。回来路过菜市场，顺便买点青菜豆腐之类。上午，去工厂的澡堂泡个热水澡，然后去工厂的阅览室看报纸，或者看随处贴着的大字报。下午，还去郊区散步。晚上，则在他的住处听广播，读书学习。他生活得很平静，比在北京监护的日子要舒服多了。夫人齐心来到了他的身边，儿女们也可以大老远来洛阳看望他。

    此时的习近平已经是陕北延川县梁家河村的党支部书记，他时常抽出时间去看望父亲。习近平来洛阳的时候，是习仲勋最繁忙最高兴的日子，他都要花费大量时间与习近平长谈。习近平当时的生活十分艰苦，有时候离开洛阳时连路费都没有了，是耐火厂的工人师傅们帮了他。

    齐心曾回忆说：

    当人们发现我们的子女因往返看父亲缺少路费时，耐火厂的老工人师傅们便默默地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资主动地借钱给我们。①

    ① 《习仲勋革命生涯》，中共党史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2002，第662页。

    1978 年 4 月，习仲勋南下主政广东时，他特意让夫人齐心带着儿子习近平到洛阳，跟父老乡亲告别。

1975 年，习仲勋在龙门石窟龙门桥下留影。

1975 年，习仲勋在洛阳。

20 世纪 70 年代洛阳街景。

    习仲勋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和人民群众在一起。即便是在那个特殊的岁月，他也经常到群众中去，和群众交朋友，促膝谈心。洛阳的社员群众和工人师傅不管年龄大小，和习仲勋都是好朋友，见面老远就相互打招呼。时间久了，人们逐渐知道了他的来历，大家在替他鸣不平的同时，又很心疼他、同情他，亲切地称他“习老”。在那个特殊的环境下，“习老”似乎是最贴切的称呼了。因为，称职务，显然不行；称“老习”，也别扭；只有称“习老”，才显得既热情又尊敬，符合习仲勋德高望重的身份。

    然而，此时的习仲勋虽然被解除了监护，行动上有了自由，闲暇时可以到洛阳附近的景点走走，但我们却从他照片中的神态上可以看出他那忧国忧民的沉思。16 年的磨难使他对中国当时的社会现实、老百姓的疾苦与渴望有了更深刻的思考和切身体会。

    习仲勋两次的洛阳长住，都处在特殊的历史环境中。作为一个党和国家的高级干部，不可能把自己被审查的事实真相告诉他周围的基层干部和群众。他本能的想法就是设法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解决实际问题，可是在当时的大环境下，许多问题他又无能为力。这使他陷入了一种痛苦的境地。直到 1978 年他主政广东才又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