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雪初霁,79岁的任远志和老伴白世藻在家中看电视,一片温馨。
传达室戴红袖章的大妈说,自从夏天摔了一跤,有小半年没见着任远志下楼了。
“我是摔糊涂了,以前的事都记不住了”,任远志在回忆父亲任弼时的时候,经常重复着这句话。在父女相处的4年3个月16天里,只留下了点滴的记忆。但对当年和父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任远志记忆犹新。
“可以这么说,从我认识我父亲到我父亲去世,一共有4年3个月16天。但其实我们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年,真是太少太少了。”任远志说,“母亲一共生了9个子女,有5个夭折或失散在革命战争年代。”
只有女儿任远志、任远征、任远芳,及儿子任远远(1995年因肺癌过世),最终能在父母身边长大。本刊记者专访了任远志、任远征、任远芳,由她们将父亲任弼时的生平从记忆带到面前。
任远志:和母亲一起接受敌人审问
1928年10月,任弼时奉党中央之命到安徽巡视工作,不幸在芜湖南陵县被捕,后被解往安徽省政府所在地安庆。在押解途中,他巧妙地把被捕消息和预定的假口供托人带给在上海的妻子陈琮英,以便配合组织营救。审讯时,他受到头顶窑块、膝跪铁链和“老虎凳”等酷刑,却咬定编出来的假身份。
党组织立即组织营救,但出面的必须是亲属。“母亲从上海紧急赶往长沙。不料到车站时,当日的客车已经开走了。母亲心急如焚,她抱着刚出生的我大姐苏明,不顾一切地爬上一列拉煤的货车。秋天天冷风大,煤渣、小煤块时不时地甩向她们。”任远志说。
由于一路恶劣的环境,陈琮英和任弼时的第一个孩子苏明,因为不堪风寒引发高烧得肺炎而夭折了。
1931年3月,中央政治局决定派任弼时去中央苏区工作,而陈琮英已怀胎十月无法长途跋涉随同前往。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分别,“父亲安慰母亲说:别害怕,要坚强,孩子生下后,不论是男是女,我们都叫远志吧!希望他(她)有远大的志向”。
1931年3月5日,任弼时离开上海,“父亲离开上海7天后,我便出生了。由于向忠发的招供,我才出生百天,就和母亲一起被敌人抓进龙华监狱。”
任远志回忆说:“后来妈妈把这一段说给我听。当时她抱着我,别人审问她:你是不是共产党?她就说什么当不当,我东西都当光了。就这样,人家说东她道西,实在问得她没办法了,我妈妈就在我身上掐、拧,我就大哭大闹、大吵大叫的,结果闹得敌人没办法。审问的人就说家庭妇女,退堂。后来周总理和妇救会,想一切办法把我们救出来了。”
陈琮英出狱不久接到周恩来电报,让她立即离开上海,去中央苏区工作。她当机立断把任远志送回湖南老家,托付给54岁的奶奶照管。直到1946年7月,任志远才被接到延安,第一次见到了父亲。
1933年,任弼时被派往湘赣边区,担任省委书记兼军区政委。“1934年,弟弟‘湘赣’出生。这年8月,父亲奉命率红六军团向西突围时,把不满半岁的弟弟寄养在当地老乡家。”全国解放后,陈琮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跑遍了整个湘赣地区,也没有找到儿子。
任远征:在羊圈里出生的红孩子
1936年8月的一天,时任红二方面军主要领导人的任弼时,率部长征途经四川阿坝草原上,陈琮英将女儿任远征生在一户藏民阁楼下的羊圈里。
“母亲说,过了雪山,一条大河,刚过了河,挺累的,就想生孩子。她说,幸亏是过河以后,否则就没我了,身体很容易感染的。当时在藏民的阁楼里,上面住人,下面是羊圈,有一个楼梯,其实就是一根棍子,砍了几刀竖着就当楼梯了,很窄的,一般人都不好爬,她更爬不上去,就在羊圈铺了个油布,把我生下来了,是后来任职卫生部副部长的傅连璋接生的。”任远征回忆说。
由于当时行军条件实在太艰苦,任弼时对陈琮英说:“把孩子留给苗家兄弟吧!”红军战士闻讯后,坚决反对将远征留在苗区,争着要求背远征行军,这样,远征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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