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起义组建红五军配合默契攻下长沙城二打遵义亲自观察地形话未说完突遭敌人冷枪———
1935年1月的遵义会议之后,中央红军尽量避免在不利情况下打硬仗、恶仗,采用了大范围的机动作战,不过作战伤亡依然在所难免。
二渡赤水后,红军二占遵义,三军团在战斗中又折损两员战将:一位是军团参谋长邓萍,另一位是10团参谋长钟伟剑。这两人恰恰都跟黄埔有渊源———钟伟剑是黄埔三期生,邓萍也是黄埔军校的分校武昌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学生。两人都牺牲于敌人的冷枪狙击。
“你们这些猪养的、狗养的,统统给我死了算了!”
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放弃北渡长江的战略计划,回头二渡赤水,占领桐梓城后挥师南下再攻遵义。这时,黔军首领王家烈率四个团已抢先占领娄山关,企图阻止红军回师遵义。就此,争夺娄山关的战斗打响,这是整编之后的红三军团进行的第一场硬仗。
军团长彭德怀同参谋长邓萍一起,冒着敌人的炮火出入前沿阵地,指挥部队作战。经过迅猛冲杀,拿下娄山关的制高点金山,连续打垮黔军的多次疯狂反扑。娄山关之敌在红三军团的正面猛攻及两翼包抄迂回的打击下土崩瓦解,黔军残部退入遵义城,固守待援。
此时蒋介石正在贵阳督战,他急忙派嫡系吴奇伟部两个师,从贵阳往遵义方向开进。中央军委两次电令一、三军团,务必在2月27日夜间集中全力实行迂回,火速解决遵义老城残敌,并作好于28日打击吴奇伟的准备。
遵义城当时分为新城和老城。新城在东,没有城墙;老城在西,有内外城墙,以一条河流为分界线。2月27日傍晚时分,红三军团逼近遵义城郊,占领了新城边的村寨,控制了穿城而过的湘江河,与老城守敌隔河对峙。
邓萍亲自领着红十一团政委张爱萍等几个营以上干部,冒着敌人枪弹迫近到城下小河边,隐蔽在一个小土堆后面的草丛中,举着望远镜观察地形和敌人的守城部署,安排夜间即将发起的战斗。此处距城墙并不太远,也许是望远镜镜片在夕阳中的反光引起了敌人的警觉,也许是往来的传令兵被敌人发现,隐蔽在北门外拱安关城墙上的敌兵暗暗将枪口瞄向了草丛中的邓萍……
“你们先钳制守城之敌,待军团主力到达后,今夜发起总攻,一定要在明天拂晓前拿下遵义!”邓萍压低了嗓音,对张爱萍等人说,“情况紧急,明天增援遵义的薛岳部就可能赶到……”
一声沉闷的枪声使邓萍的话戛然而止,子弹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他的头部。年仅27岁的邓萍一头仰在张爱萍的右臂弯里,殷红的鲜血喷溅在张爱萍的袖子和衣襟上。
当张爱萍抬起右臂扶起邓萍的时候,发现红军最年轻的军团参谋长已经停止了呼吸。
张爱萍用电话向军团长彭德怀报告了邓萍牺牲的不幸消息。
听筒另一边先是沉默,然后是一句撕心裂肺的咒骂:“你们这些猪养的、狗养的,统统给我死了算了!”然后是狠狠地摔电话的声音。
张爱萍知道,彭军团长只有在悲愤至极时才会骂人。他的心,在为失去自己出色的参谋长,也是为红军失去栋梁之才在滴血。
主持彭德怀的入党仪式与彭德怀搭档默契
邓萍于1908年生于四川富顺县,1926年底考入武昌中央军校,1927年秋被派到国民党军湖南独立第五师第一团,该团的团长就是彭德怀。邓萍作为秘密党员,同彭德怀一起于1928年7月领导了平江起义。起义部队组建红五军时,彭德怀任军长,邓萍便担任军委书记兼参谋长,从此开始了两个人的搭档生涯。
1928年末,红五军主力到井冈山与朱德、毛泽东的红四军会师,不久两军分兵,朱、毛率红四军出击赣南,邓萍随彭德怀率红五军留守井冈山。井冈山根据地被敌人攻陷时,邓萍又随彭德怀带仅余的500多人杀出重围,奔向赣南寻找红四军。
1930年6月,红三军团成立,彭德怀任军团长,年仅22岁的邓萍又被任命为军团参谋长,协助彭德怀指挥攻占长沙。这是红军在土地革命战争中攻占的惟一一座省会城市。
邓萍的军事才能,也得到了毛泽东、朱德的称赞。1931年10月,朱德、毛泽东在江西宁都见到了邓萍和何长工,决定派他们筹办红军学校。不久,由闽西红军学校和一、三军团随营学校在江西瑞金合并,组成中央军事政治学校,邓萍出任训练部部长。
邓萍个子并不太高,身材单薄,却很能吃苦,处处身先士卒、和蔼可亲,深受下级爱戴。他又聪明机智、能书善画、博学多才,与彭德怀相处得十分融洽,配合默契。
追溯起来,在平江起义前,彭德怀加入共产党的仪式还是由邓萍主持的。当时没有找到党旗,邓萍拿出了他亲自画的马克思、恩格斯的画像,挂在秘密会场,让新党员彭德怀对着革命导师的画像举手宣誓。彭德怀曾评价邓萍:“从平江起义到井冈山斗争,从江西苏区转战到长征途中,直到他牺牲前,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互相配合得很好。邓萍作战指挥沉着果断、英勇顽强,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优秀军事干部。”
红军长征后,红三军团一直担任右路前卫,掩护中央机关和红军主力突围,途中邓萍总是指挥在前,成了前卫的前卫。此次为了迅速拿下遵义城,邓萍主动要求随担任前卫任务的红十一团行动。牺牲前一天早晨,邓萍与彭德怀在娄山关下握手道别,没想到竟成永诀。
“遵义城下洒热血,三军征途哭奇男”
见到邓萍遗体时,彭德怀已是泪流满面。遗体被安放在一块背风的洼地里,借着头前一盏马灯的昏黄的光,彭德怀小心翼翼地为邓萍擦去脸上的血迹和尘土,沉默良久后亲自为邓萍盖上了被单。
“给参谋长换身新军装吧!”彭德怀对身边的张爱萍说,“如果没有,到总供给部去领,就说是我说的。”
不久,彭德怀下达了攻城命令:“拿下遵义城,为参谋长报仇!”
临近拂晓,遵义老城终于被红军攻下。
拿下遵义城之后,当三军团部队在遵义鸭溪集结时,张爱萍赋诗痛悼邓萍烈士:
长夜沉沉何时旦?黄埔习武求经典。
北伐讨贼冒弹雨,平江起义助烽烟。
围剿粉碎苦运筹,长征转战肩重担。
遵义城下洒热血,三军征途哭奇男。
战事繁忙,邓萍被葬在遵义城北的罗家坟山。红军离开遵义后,邓萍墓地遭到了敌人多次破坏,遗体也被人从墓中掘出,抛尸山野。当地群众又冒着生命危险,在半夜里将其秘密掩埋。新中国成立后,在当地群众帮助下,人民政府在遵义老城干田坝找到了邓萍烈士的遗骸。1958年,遗骸迁葬于遵义老城凤凰山北麓的小龙山红军烈士陵园内,张爱萍为其墓手书了墓志。
邓萍留下的遗物,只是在移墓时保存下来的金属衣扣、裤扣、毛衣碎片、已磨平了的帆布胶底儿跑鞋等物,陈列在北京军事博物馆土地革命战争馆展厅。
邓萍没有留下照片,画家只能凭借着人们的描述来为烈士画像,陈列在遵义纪念馆中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像。时隔50年之后,当年在红军学校曾与邓萍共事的伍修权,曾觉得画像与本人差距较大:“邓萍的脸较圆,没有这样瘦,眼睛也不是这么凹。这张像看上去也太老,哪像个20来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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