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湘军当兵到平江起义,从转战湘鄂赣到指挥八路军抗战,彭德怀结识了一批又一批同乡战友,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他们超越狭隘的老乡关系,把友谊建立在共同革命目标的基础上,他们的友谊与交往,是经过严酷考验的患难之交,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特别是他与黄克诚的诚挚的革命友谊,堪为人们交友的楷模。
黄克诚,湖南永兴县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北伐和湘南起义。1930年被中央军委派到红五军任大队政治委员,即在彭德怀的领导下工作,全国解放以后,彭德情主持军委日常工作,黄克诚担任军委秘书长、总参谋长。他俩长期共事,相互信赖,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长征路上,大家不相信高度近视的黄克诚能侦察到敌人的真实情况,彭德怀却说:“我信,因为他不说假话!”
黄克诚虽然也是贫苦出身,但比彭德怀多读了十几年书,是个中师毕业的知识分子、历史知识丰富,性格外柔内韧,有独到见解,往往在很多人头脑过热的时候,敢于提出相反的意见。刚到苏区不久,以李立三为代表的“左”倾盲动主义,提出攻占中心城市的冒险计划,黄克诚认为“现在根本不具备夺取武汉的条件”,遭到一些人的围攻,指挥他严重右倾,不适宜担任领导工作。黄克诚给彭德怀写了一封信,陈述自己对全国形势的看法,说明目前不能攻打大城市的理由,给彭德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32年,黄克诚与彭德怀在攻打赣州问题上发生激烈争论。黄克诚批评彭德怀拼命蛮干,是“半立三路线”;彭德怀不予理睬。攻城30多天后,彭德怀不得不撤出战斗。在战役总结会上,彭黄相见,仍然和好如初。用黄克诚的话说。他们是“吵过之后,照样相处,毫不计较,也不影响工作”。
在中央苏区,彭德怀与黄克诚都对肃反扩大化不满,都坚决反对乱捕滥杀,彼此心心相印。彭德怀在斗争实践中,逐步加深了对黄克诚这位戴眼镜的湖南老乡的认识,彼此的交往逐渐多起来,德怀最喜欢的是他那种实事求是、坚持原则、绝不“随风倒”的品格。
1935年2月,红军第二次攻占遵义,爱看书报的黄克诚从国民党的报纸上看到方志敏、寻淮洲、刘伯坚等被捕牺牲的照片,得知留在江西苏区的红军损失严重,加上参加长征的主力红军也受到重大挫折,深为党中央的安危担心。于是在同领导谈心时,他提出应避免再打硬杖,尽量保存革命力量,通盘考虑,找出打开新局面的办法。因此,领导怀疑他对革命缺乏信心,把他调离团政治委员岗位,回军团司令部赋闲。黄克诚找彭德怀要求工作,彭无奈,只好让他担任司令部侦察科长。黄克诚本来就高度近视,当时他的眼镜又在战斗中被打坏。大家对彭德怀叫他当侦察科长不以为然,不相信一个视力不好的人能侦察到敌人的真实情况。然而彭德怀说:“我信,因为他不说假话!”
黄克诚说他与彭德怀几乎争论了半辈子,但他们的争论不伤感情。
在1959年庐山会议上,一些人对彭德怀批判时,批责他与黄克诚搞“湖南集团”、“军事俱乐部”。说彭黄是“父子关系”。这是彭德怀与黄克诚所不能容忍的。黄克诚在毛泽东面前答辩说:“我和彭德怀观点基本一致,只能就庐山会议这次的意见而言。过去我和彭德怀争论很多,有不同意见就争,几乎争论了半辈子,不能说我们的观点都是基本一致,但我们的争论不伤感情。”
面对一些人的指责与攻击,彭德怀也对他与黄克诚的关系作过一些申述,他说与黄克诚相识这么长时间,但从没有向中央推荐过黄克诚担任任何职务。到1953年,他在赴朝鲜停战协定签字的两个月中,党中央调黄克诚担任了总后勤部部长,后来较长时间同在总部工作,他同黄克诚接触自然比较多,但这种接触,绝大多数是研究工作,或讨论问题。若说关系不同于其他同志,主要是他俩“在工作上的相互信赖,彼此讲话随随便便,言词也不讲究,彼此并不挑剔”。彭德怀说:“我不愿当国防部长和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对黄谈过多次,他认为我提这些问题不对,而且说中央已经决定了,不要再提了。平日工作繁琐,我有时发脾气时,他当面替我圆汤,背后对我有所规劝或批评。在日常工作中,他的意见一般我是比较注意或采纳得比较多些。但是我同他在工作中并不是没有争论的,而是有争论的,不过争论过后也就算了,彼此并没有什么计较。”
庐山会议后,他俩未能见面,但相互关怀之情却无法切断
1959年庐山会议上,他们二人张闻天、周小舟被打成“彭黄张周”反党集团,从此失去了见面的机会,但友情与关怀却永远无法切断。黄克诚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做梦经常同他在一起。”1965年,当彭德怀被派往四川时,黄克诚也被分配到山西省当了副省长。当他去高平县帮助农民抗旱时,旧地重游。触景生情,想起1940年同彭德怀一起在那里商谈反摩擦的情景,吟咏《江城子》词一首·题为《怀念彭总》--
久共患难自难忘。不思量,又思量;山水阻隔,无从话短长。两地关怀当一样,太行顶,峨嵋岗。犹得相逢在梦乡。宛当年,上战场;军号频吹,声震山河壮。富国强兵愿已偿,且共勉,莫忧伤。
文化大革命中,他俩同遭厄运,被“监护”在同一个院落里,虽然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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