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训练班的时间不长,但每天的学习安排得很紧凑,授课的是齐观山、陈正青、郑景康等抗日战争中涌现的摄影名记。学习尽管是“满堂灌”,学员们十分认真。钱嗣杰很看重这难得的学习培训机会,很快记满了一本本笔记:“摄影术传入我国,是在鸦片战争之后。因中国战败,国门被打开,外国商人和传教士大量闯入,也带来了摄影术之类的新鲜玩意儿……1906年以后,国央日报上开始刊登时事照片。李少穆是我国报纸上有姓名可考的第一个职业摄影记者……新闻摄影具有新闻性、真实性、形象性这3个基本特性……”
在摄影训练班学习期间,钱嗣杰知道抗日战争时期摄影业得到大发展,让他感动的是不少摄影工作者深入战场,提出了“只要人活着,就不让底片遗失”的口号——战争中有的摄影工作人员牺牲前,还不忘把照相机和所拍的底片托人交给组织。摄影专家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述,钱嗣杰听着听着,情不处禁泪水夺眶而出,同时他为自己即使从事的军事新闻摄影而自豪。晚年的他如此说:“摄影让我有幸目睹了很多重要的历史场面,当然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拍摄高手,而是因为我沾了当年照相机的稀与贵的光。”这位红色摄影家十分感谢照相机,感谢照相机这种特别的器械让他通过它观察历史、纪录历史。
从训练班毕业的学员,大都回部队担任摄影工作,钱嗣杰和梁枫、田原、臧德宽等则留在了画报社。刚开始工作时,钱嗣杰就跟师傅打下手,师傅手把手把照相业务全都教给他,装胶卷、上镁粉、拍照、配药水、印照片、放大、修花边、修底片……师傅耐心而又严格,钱嗣杰认真踏实,进步很快。画报社继承华北抗日根据地的传统,除出版工作外,还举办摄影、绘画、木刻及年画的展览。除少数人留在社内工作外,大部分人不论新老一律到前线,一面进行美术创作和摄影采访,一面和士兵一起参加攻坚战、巷战。
开始上战场时,钱嗣杰什么也不懂,大炮一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知道,跟突击连才能拍到东西。枪林弹雨中,连长说:“跟着我跑!我跑你就跑,我趴你就趴!”钱嗣杰这些在东北画报社成长起来、经过革命战争考验和锻炼的记者,为了形象地记录东北军民英勇解放东北的战斗,他们坚持和战士们生活在一起,战斗在一起,有的在战场上英勇牺牲。钱嗣杰日后总是说:“我能活到今天,不容易,多次死里逃生。我多活一天,就是多赚的一天。”
小“富士”里的战火纷飞大场面
1946年冬,东北国民党军依仗其军事优势,为推行其“先南后北、南攻北守”的作战计划,集中4个军的兵力,向南满我军仅有的临江、靖宇、抚松、长白4县展开了疯狂的进攻,企图歼灭东北民主联军南满主力,独占南满,而后集中兵力进攻北满。为配合南满我军作战,粉碎敌人“南攻北守”的作战计划,迫使其南北两面作战,我东北民主联军从1947年1月5日至3月16日,发起3次南渡松花江作战,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史称“三下江南”。
作为摄影记者不像文字记者,必须上前线,到实地拍摄,到阵地上去。钱嗣杰当时发到了一个现在看来简陋的小“富士”相机,用的是126胶卷,每卷能照16张,并且每次只发两卷胶卷。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相机,钱嗣杰十分高兴。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纵队还给他佩有一把手枪,他身上还携带有两枚美式小手榴弹。
钱嗣杰作为军事摄影记者随东北民主联军冒着零下40度左右的严寒,踏着没膝的深雪,昼夜兼程,跨越冰封的松花江,在一门门山炮的掩护下向敌人发起攻击。战斗比较激烈,钱嗣杰拍摄有时很困难,特别是很多战斗是夜战或在拂晓进行,战斗前期如果拍摄还不让闪光,隐蔽时不能用镁粉闪光拍照,以防暴露目标。有时,由于我军伤亡过大,被迫停止进攻。
当时,六纵在新任司令员洪学智指挥下,决定以十七师主攻、十八师配合,消灭距九台县城80余里的城子街守敌,十六师配合一纵阻援。这里处在德惠、九台和其塔木中间,交通便利,从地形上看,东西有重叠的高山做依托,南、北、西也有一道大岭作屏障,地势十分险要。1947年2月5日,国民党新一军三十师八十九团奉命调往这里驻防。他们进城后立即在街的四周挖了一条外壕,并筑起一道鹿砦,还在全街修了60多个大小堡垒,作为巩固长春的一个据点。
2月21日,十七师到达城子街以西,十八师到达城子街以东,完成对敌军包围。23日8点45分,我炮兵进入阵地,9点50分我军的大炮开始向城子街守敌猛轰。在战壕里的钱嗣杰只见把小小城子街炸得浓烟四起,瓦砾横飞。于是,他用小“富士”相机接连拍摄战争场面,忘了自己是在战火纷飞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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