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具有坚忍不拔的品格。它是一亿三千万年前遗留下的最古老树种,也是秋天最美的树,只生在沙漠。它能在零上40度的烈日中娇艳,也能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挺拔。那种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的精神,使所有真正的男儿热血沸腾。霜风击倒,挣扎爬起;沙尘掩盖,奋力撑出。虽断臂折腰,仍死挺着那一副铁铮铮的风骨;虽遍体鳞伤,仍显现着那一腔硬朗朗的本色。都说胡杨生时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无愧沙漠英雄、沙漠之魂的美誉。
胡杨,具有无私奉献的精神。它是挡在沙漠前的屏障,身后是城市,是村庄,是青山绿水,是喧闹的红尘世界,是并不了解它们的芸芸众生。背后的芸芸众生,是它们生下来活下去斗到底的惟一意义。它们将一切浮华虚名让给了所有稍纵即逝的奇花异草,而将这摧肝裂胆的风沙留给了自己。胡杨林中有梭梭、甘草、骆驼草,它们和谐共生。它们包容了天与地,包容了人与自然。它们与寂寥苍凉的大漠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胡杨,具有宁死不屈的气概。“胡杨生长在最恶劣的环境,最残酷的气候中,用不屈不挠的身躯阻挡了沙暴对绿洲的侵袭,组成一条不灭的绿色长廊。在大漠中,生的胡杨壮丽无比,令人赞叹;死的胡杨以它杰出的品质,傲立在大漠,其干硬的枝干在烈日和沙漠的摧残下,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奇特造型,美不可言,令人倾倒。”无论是在塔里木还是在内蒙古的额济纳旗,我都看到无数棵宁死不屈、双拳紧握的枯杨,狂风怒沙掏空了它们的躯体,而他们依然或站立、或倾斜、或卧倒,似乎都面朝着一个方向,都保持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看了,突然有股莫名的感动。
在茫茫大漠戈壁上,总可以看到千姿百态的胡杨树,有的像鲲鹏展翅,有的似猛虎出山,有的如骏马奔腾,有的若龙蛇盘缠……见过胡杨,你会深深地体会到胡杨对生命的渴望与不屈,穿行于胡杨林中,你会惊诧于胡杨的美丽,春天的新绿,夏天的青翠,秋天的金黄,冬天的银装素裹。胡杨的精神就是只要还活着,就要竭尽全力地活,哪怕有一丝生长的机会,都会从根部萌生幼芽。没有水分的时候,它会干枯,当所有的枝条都已经枯萎,它依然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因为它仍然充满了期待,期待奇迹的出现,期待有那么一天,有水分供给它的时候,它会重新让绿色装扮着孤寂的大漠戈壁,于是就有了千年的等候,千年的翘首期盼。当树身干枯到不得不倒下的时候,还是尽量把能吸收水分的树皮贴近那片贫瘠和少水的沙滩,执着地等待着生还的希望,因为树皮是有水分的,当大漠戈壁吸尽它所有的水分,它可以让自己不腐烂,而当奇迹出现的时候,却可以通过树皮吸收尽量多的水分,让自己重新生根发出新绿。
见过大漠戈壁上的胡杨,会带给你许多的震撼,震撼于胡杨对生命的执着,震撼于胡杨那种用坚韧和顽强,使沙漠戈壁生机无限;震撼于胡杨用寂寞和孤独,固守着千年不变的信念;震撼于胡杨用那坚韧的意志,表达着永不言弃的决心。在生命的长河中,在胡杨三千载的生命长河中,人的一生显得何其短暂!胡杨的执着、坚韧和顽强不屈,难道不该给我们人类带来启迪和力量吗?
凭吊罗布泊的胡杨,不能不想起两个人,有如胡杨般刚烈的壮士——彭加木和余纯顺。中科院研究员彭加木,15次进疆考察,三次进入罗布泊科考,在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揭开罗布泊奥秘。1980年6月17日在为科考队员找水井时走失……留下了一个永久的谜。余纯顺,被称为 “中国的托马斯”、“当代徐霞客”,是当今中国一位罕见的传奇人物。他自1988年7月1日起,克服千难万险,风餐露宿,跋山涉水,8年间走访了33个少数民族主要居住地,完成了59个探险项目,于1996年6月像“倒下的铜像”,不幸在罗布泊遇难。他留下一本遗著《余纯顺孤身徒步走西藏》,该书还附录了他在罗布泊遇难前最后的五篇日记,日记中多次提到“枯死千年而不倒的四周皆是的胡杨树……”每当想起两位壮士、想起新疆的胡杨林,总有一句令人荡气回肠的古诗在耳畔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我不再匆忙取景按快门,而是收起相机,缓缓地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向每一棵胡杨行注目礼。置身胡杨林,一棵棵胡杨或枝叶繁茂、欣欣向荣,或枯枝断木、苍凉悲怆……它们在荒漠之上奏响着生生不息的生命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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