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山的特征,水有水的灵性。石寨山却像位裹披红纱的桃花少女。山是红的,土是红的,连岩石也是红的。配上那清凌凌的双羊河水,真像滚上了绿色的裙边。
站在石寨山上,远远的,是莽葬苍苍的古长城。千百年来,长城搏风击雨,历尽沧桑。现在,在晨曦的辉映下,给人一种壮阔开朗的印象。你在这里纵览低徊,不禁从心底赞叹这铜墙铁壁似的屏障。
凭吊这长城边的守寨,你不由涌起一种遥接万代的感情。我们的中华民族,是从血泊中站起来,又用血肉筑成了万里长城,筑成了石寨山。
石寨山原本是一座守寨。守兵分扎在四个山头,由一家的四个姊妹率领。她们在峭立的石崖上凿出石洞,里面储满粮食和水。多少次,敌人想占领这个山寨,但总不能得逞。一天,凶残的敌人开来许多军队,将山寨团团围住,立逼四姊妹投降。可是,四姊妹不愧为巾帼英雄,身先士卒,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并肩战斗。洞里的粮食吃完了,水喝完了,她们咬着牙坚持。刀枪断了,她们就用石头砸。不少的勇士牺牲了,血流成河,染红了这里的山石。在那困苦的时候,土兵们要负伤的四姊妹放弃山寨,突围出去,可她们坚决不肯,一直血战到底,终于等来了援兵。
明朝末年的李自成农民起义,就是最先在这里点起了烽火。农民领袖高迎祥,是石寨山下的高村人。他和李自成、高夫人揭竿而起,在这里和官军进行了一场激战。高迎祥、李自成冲锋陷阵,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漫步在石寨山上,思想的羽翼带着我们穿行在前人的年月里。那英姿飒爽的四姊妹,那敦厚骁勇的高迎祥、李自成,那沉吟的、谈笑的、弯弓的、挥剑的兵士们,一个个向你走来。他们做着手势,慷慨陈词。是讲长城为何不可逾越?是讲野火为啥燃遍全国?还是讲……可惜,隔着道历史的门槛,我们不能做半句交谈。但是,抚今追昔,我深知,离开了将士的“黄沙百战穿金甲”,哪来得“不教胡马度阴山”?
然而,这一切,对石寨山来说,也许已经淡漠了。石寨山的心中,珍藏着另一个鲜红的传说:那是解放战争的初期——1947年4月13日,不少身穿灰军装的解放军来到这里。
寂静的山村,在寂静中起着巨大的变化。
天空,架满了珠网似的电线;
路上,来往着步履匆匆的军人。
看呵!那位身材魁梧、下巴上有一颗红红的疣子的恩人来了!那位眉毛浓黑谈笑风生的副主席来了……
不显眼的山村,成了革命的司令台,成了战争的指挥部。
哒!哒!哒!电报传遍了千壑万谷。
哗!哗!哗!捷报雪片般地飞回山村。
青化砭战役胜利了!羊马河战役胜利了!
在那整整的57天时间里,石寨山呵,你看到了什么?
这里,没有豪华,没有盛宴,没有一星半点的奢侈。
那时,谁想过舒适的楼房?谁挨过绵绵的钢丝床?
院子里的牲口圈,成了警卫员的宿舍。那位身材矮小的小警卫,每晚都睡在牲口槽里。
战士是这样,就连我们的领袖也是这样。
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同志合住在一明两暗的两孔窑洞里。窑洞又黑又破,里面还摆了几缸腌酸菜,不时发出一股难闻的酸味。房东感到难为情,几次要把菜缸搬出去,毛主席怕麻烦群众,坚决不让搬。
三位首长,住在两孔窑里,土炕上睡不下。任弼时同志琢磨了一阵,看到窑内有一个小拐窑,就把自己的被子搬进去。可是,那是怎样的拐窑啊!长不过6尺,宽不过3尺,只有一个小炕,坐在炕上刚能直起腰,是老乡平时存放东西的。任弼时同志除了在上面睡觉,还要办公,指挥战斗。办公桌就是两膝和锅台,谁见了谁不惊叹!
与战士同甘共苦,毫不特殊,是老一辈革命家的本色,是革命胜利的法宝。不信,问问石寨山,近两个月时间,她常常看到首长和战士一起抢着吃榆叶窝窝头。
那时,正是春荒时节,粮少,菜更少。老乡们还有点腌酸菜,部队除了窝窝头,就发点咸盐和辣盐面。有人提议,向老乡征点菜。可是,首长不允许,一来,部队多,群众供应不了;二来,把群众的吃了,群众以后吃啥?
一天下午,毛主席和一群警卫员出来了。他们提着筐子,拿着镰刀、铲子,在双羊河畔转呀转。
原来,这天下午,房东家送来了一盘炒野菜请毛主席尝。这一“尝”,使主席找到了解决“菜”的诀窍。他就和战士们出去找。花花菜、油桃子、羊耳朵……野菜刚刚吐绿,不一会就挑了几筐。这些菜虽然从未上过华丽盛宴,但却养育了无畏的战士。
历史,是最忠实的摄影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千朝万代的真实写照。可是到了这一代,却全然变了:军人手中拿的不是马鞭,而是开荒种地的镢头;首长的前面不是喝道的皂隶,而是侃侃而谈的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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