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大夫在黄土岭战斗前沿 摄影 吴印咸
九月的延安有了凉意,我又一次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这里有我父亲吴印咸留下青春有力的脚印,有他为中国革命拍摄的弥足珍贵的历史瞬间,以及许多图片后面的故事。
为了拍摄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在中国解放区工作生活的情况,我父亲跟随他从冀西转战冀中,前后将近两个月。白求恩大夫,年过半百,神采奕奕,精力过人。他爱穿八路军自纺自织的灰布军服,爱用中国农村古老的烟斗吸烟,就像一名普通的战士,生活在同志们、伤病员和中国老百姓中间。吴印咸怀着对白求恩大夫崇敬的心情为他拍照,并与他成了好朋友。闲暇时,白求恩大夫爱和吴印咸谈论摄影,共同探讨战地拍摄的技术技巧。白求恩有一架“雷丁那”照相机,那是他随身所带的心爱之物。
1939年10月20日是白求恩大夫准备启程回国的日子。此前,因药品和医疗器械紧缺,经军区首长批准,白求恩拟回加拿大筹措、购买一部分,顺便也募集一些经费。为此,大家专门为他举行了欢送会。但日本侵略者偏在这时,调集两万兵力,配以飞机、大炮、装甲部队,向边区发动了“冬季扫荡”,妄图消灭我晋察冀边区抗日根据地,白求恩大夫毅然决定留下来参战。吴印咸随着医疗队冒着风雪赶了35公里山路来到河北省涞源县摩天岭前线。
10月24日,按白求恩大夫“救护工作务必靠近火线”的要求,手术室被安置在离火线近4公里的涞源县黄土岭孙家庄村外的小庙里,这座小庙孤零零地坐落在路边,庙里的佛像早已荡然无存,只有雕梁画栋和墙壁上的部分残损壁画还保留着。
白求恩大夫身穿白色围裙,高高地卷着袖子,站在用两只“卢沟桥”(白求恩大夫设计制造的,便于装医药箱的骡驮架子)铺上门板而成的“手术台”前紧张地工作着,他沉着镇定,神情坦然,指挥着整个抢救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吴印咸受到极大的感染,冷静地用摄影机对准白求恩大夫与伤员,将这次抢救过程拍摄了下来。
当白求恩弯着腰、聚精会神地在台上为一个腹部受了重伤的战士做缝合手术时,吴印咸举起照相机把那一瞬间定格为永恒:夕阳光线斜照,中国古庙为背景,白求恩大夫身着粗布衣衫,脚穿草鞋,在简陋的手术台前正在给伤员做手术。他那一丝不苟、严肃认真、沉着镇定的神情在中国式古老小庙的典型环境映衬下,一目了然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不用文字解说,就能将时代情景揭示无遗。
《白求恩大夫》是吴印咸用老机器拍摄的,用的是过期胶片,感光度很低,不得不改用1/15秒一下的慢门曝光。当时没有三脚架,曝光时间长,要保证画面物体不虚,全靠手端稳照相机。
不幸的是,白求恩的左手中指在这次紧张的手术过程中被刀尖划破。当时他没有在意,仅将手指放入消毒液中浸泡了一会儿,又接着俯身继续工作。几天后,他又坚持亲自为一名患颈部丹毒症、合并头部蜂窝组织炎的伤员做手术,以致左手中指的伤口受到致命感染。由于当时医药条件的限制,他的脓毒败血症无法得到足量抗菌药物的控制,其病情日趋恶化。1939年11月12日,伟大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在河北省唐县黄石口村不幸以身殉职,为中国的抗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摩天岭战斗结束后,吴印咸即离开了白求恩,继续完成《延安与八路军》纪录片的拍摄。当他得知白求恩病逝的消息,泪水顿时夺眶而出。11月13日,他怀着难以抑制的悲痛心情,由前线专程赶到河北唐县的于家寨,参加了白求恩的追悼会。那天下着大雪,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向这位可敬可亲的朋友告别。吴印咸拍下了聂荣臻等党政军领导、部队及群众参加遗体告别的仪式,拍下了白求恩的遗容,这些镜头都成为永恒的纪念。
吴印咸拍摄的白求恩大夫的这些珍贵资料影片,建国后于1962年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编辑成纪录片《纪念白求恩》,在国内外发行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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