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抬着吧!”洪学智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战友曝尸雪山呢,“我们就是抬,也要把他们抬下山去!”洪学智的马早已让了出来,一名伤员卧在马背上面,政治部的两个文件箱也分别搭在马肚子两边,还有几件武器只好捆在马屁股上了。洪学智放开树枝,弯腰就来抱牺牲的战士。
周干民慌了,他心里清楚,前期过草地时,洪学智大病一场,去鬼门关打了个来回,一嘴牙齿大部分脱落,吃的尽是玉米粒、红薯之类的粗粮。极少的几次,有点牛羊肉,但是又因为军情紧急,往往半熟不熟,就往下咽!他瘦得厉害,走起路来都打晃,只能拄着一个树枝。洪学智累垮了,这支队伍怎么搞?
周干民赶紧上前,抢抱过遗体。其他的战士也都上前,两人一组,轮流抬着牺牲的战友。
下山一路跌跌撞撞自不必说,风雪也逐渐小了,速度也加快了很多。放眼望去还是皑皑白雪,没有洪学智钟意的地方。大别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洪学智想给战友们找个这样的地方长眠。
由于洪学智一直不发话,大家便一直抬着。走了一程又一程,望着疲惫至极的战士,他又不落忍,就说:“再走走看,到前面找个好点的地方。”
其实哪里有好点的地方啊,2月底的夹金山山脚也是冰天雪地,眼瞅着天就黑了下来。一抬头前面有个磨坊,洪学智决定,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别的不说,毕竟磨坊肯定有干草堆!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是一转头,洪学智又交代了一句:“把牺牲的战友也抬进来。”几个年轻的战士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怯色。洪学智便走到6个牺牲的战友前,蹲了下来,给这位捋了捋袖子,给那位正了正帽子,“我们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者,不要相信鬼啊神啊的那一套,他们都是我们的战友,应该会和我们友好相处。明天一早就要分开了,今天就让我们再陪他们一晚吧!”顺手又脱下了一位战友裂掉的“鞋子”。
说是“鞋子”,其实就是一小块牛皮钻上眼,用荒草垫紧,绳子穿过去勒紧,绑在脚上而以。只是绳子断了,牛皮也破了,脚上到处都是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既肿胀又僵硬。洪学智边说边搓了个草绳,再揎点细柔的草,捋顺后,小心地兜住脚掌,破牛皮用草绳一带一勒,便给战友穿好了。
大家这一刻都已经沉默了,也有人小声抽泣了。牺牲的战友们便被抬进了屋里,还被安排在火堆旁边。
火堆里,大家的搪瓷缸子里,滋滋着煮着青稞,还有姜汤。吃了点喝了点,大家都昏昏欲睡。在安排好明哨和暗卡后,其余的人都围着火堆睡下了。
整个磨坊里随着树枝哔哔啵啵的燃烧,温度也升腾起来了。大家睡得很熟,有的睡着了渐渐地绽放了笑容,也许是草铺够软、能够梦里回到大别山鸟语花香的温润吧!
下半夜,刚换岗的战士,突然发现牺牲的1个战友似乎动了一下。他有些紧张,连忙揉了揉眼睛,又没动了。心里想喊,但是又心疼战友们,明天还要赶路,不忍心。于是,就凑上去,盯紧着,连眨眼也不敢眨。
一会儿,那位牺牲的战友果然又动了一下!“动了!他动了!”站岗的战士大喊。大家都被惊醒了,一脸的懵懂。“你看花眼了吧?”“真的在动哩!”大家走近一看,果然在动!
没有医生,大家赶紧轮流给他做人工呼吸,然后又七手八脚地给他喂姜汤,一顿抢救后,人真的活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