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范卫平 童年曾在新华路393弄78号居住,黑龙江插队九年。七九年回上海后在几家企业任总经理、董事长。2000年开始在上海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六师分会任副会长,研究党史,军史,地下斗争史,写作等。
1949年5月,父母亲随华野大军接管上海以后,我们家主要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搬了7次家。1958年,我们家住在康平路的“爱棠”,这时,张春桥发表了“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一文,毛主席写了大段的编者按,並发表在人民日报上,当时的上海市委书记柯庆施用实际行动紧跟,让市委、市人委及各委、办、局的领导全部搬到工人新村去,和工人相结合。当时东庙二村(现为东安二村),法华路(现为新华路)393弄的3幢房子是准备分给工人住的,赶紧铺了松木地板,涂上红色油漆,让市委、市人委的干部们搬进去住,法华路393弄最后3幢工房住的全部是市人委的干部和工作人员,我们家搬到了最后一幢的78号,这是我们家的第5次搬家,我们在这里住了整3年,留下了许多回忆。
这张照片就是1959年在393弄幼儿园的花园里,8岁的我坐在花园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由当时的市人委秘书长曾涛拍摄的。
父亲范征夫,当时在市人委办公厅工作,母亲高菲,在徐汇区教育科(后改教育局)工作,大哥范天庆比我大一岁,三弟范建平,比我小一岁,四弟范晓平,比我小4岁,家里还住着年近90岁,我的曾祖父范玉峰,他是因为在老家吃不饱饭而来上海的,还有我们家的阿姨(保姆)柯玉英,户口本上共8口人。
这是我们全家人1959年时的合影,父母亲和4个兄弟。
1956年之前,上海的干部是实行供给制,基本上没什么钱,五六年开始实行工资制。当时父亲的工资是181元,母亲工资84元,每个月要负担曾祖父20元生活费、叔祖父15元生活费,外公、外婆15元,阿姨工资20元,另外不固定的要资助大孃孃、小孃嬢,特别是59年、60年,她们总会带着几个孩子到我们家住几个月,这样他们回到农村老家,粮食就能够勉强够吃了。
在393弄的三年,正是三年灾害时期,吃饭时阿姨总要提醒,你的定量到了不能再盛饭了,我当时的粮食定量是每月25斤,油半斤、肉半斤、鸡蛋半斤,豆制品每月一角二分,父亲每个月有一斤半的高级脑力劳动者补助油,但价格是1元6角一斤,比普通菜油贵一倍,我也经常半夜起床去排队买菜,运气不好的话等你快排到了,但几筐蔬菜全部卖完了,只能拎着一个空的竹篮,心里难过极了,只能去买一点咸菜、一角一斤,干海带,七角三分一斤。虽然生活十分艰苦,还是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393弄现在的弄口景像。
这就是393弄,当年靠马路的一边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弄堂口距离马路有50米,一进弄堂,右边是一幢小洋房,一楼是医务室,向里走一点,左边,右边各有一幢小洋房,左边向里走是一个幼儿园,有一个非常大的花园,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左边向前,有一幢两层楼的食堂,然后是右边的三排工房,第一排从左向右,是73号,74号,73号住的是严忻元,孩子是严正康、严和平等,林德明住在三楼,四个孩子是林贝德、林大伟、林大康、林大真,74号住徐唯实,五个孩子是徐长生、徐沂生、徐寿生!徐沪生、徐建平,第二排房子75号是靳怀刚,三个孩子是靳冬光、靳立明、靳朗,还有一家应该是孙更舵,四个孩子孙小茵、孙小舵、孙幼舵、孙咪舵,76号是曾涛,孩子是曾辽东、曾冬漉等,另外一家是杜干全、孩子是杜小毛、杜小辉等,杜干全的爱人叫郭建,建国前听说是在宋美龄的航空委员会工作过,当时的职务是市妇联主任,后来是全国妇联书记处书记。
第三排房子的77号住着浦青,孩子是浦晓、浦红等,另一家蔡东园,孩子叫蔡尚苏,还有两个哥哥叫不出名字了,还有一家是王季芬,孩子是王小凤、王小建、王晟星等。我们家住78号三楼,对面是医务室的高阿姨和女儿,二楼是裴先白,孩子是杨大幸,杨小福、王计生,大概在60年时又有了王计成。一楼住的是医务室的陆医生。朱道南住几号记不清了,他当时出了一本书《在大革命的洪流中》,两个孩子是朱耕起、朱耕建,另外还有包善政,孩子叫包丽华、包方,还有几家一时想不起来。
这幢三层楼的小房子是当年进393弄时比较靠马路的一幢,一楼是医务室,及两户人家。59年底,我们家从78号搬到了这里的二楼,三楼,原因是父亲一直在写市政府工作报告等文件,已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房子后面就是上钢十厂,更加无法睡觉,所以就换到前面来了。二楼有一中,一小两个晒台,三楼有一个大晒台,只有一间小房子,是曾祖父住的,我们班的同学还在这里办起了“少年之家”,请曾祖父用粗毛笔写了这几个字,贴在墙上。
这幢房子的二楼三楼是我们在393弄的第二个家。
这幢房子是当年的食堂,每次路过那里都是热气腾腾的,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十分诱人,有时候我们家会去买几条长长的馒头,一条馒头是半斤,变换一下口味。食堂的管理员叫老马,据说在国际饭店做过,身材很魁梧,会杀猪,这时候孩子们可高兴了,只见老马用门板一头搁在凳子上,一头搁在地上,,把猪的四只蹄子捆好,头朝下放在木板上,,地上放一只很大的盆,里面放一点水,放一点盐,两个人按住猪,猪拼命的叫唤,,老马一刀,从脖子里捅进去,血就喷了出来,然后在一只猪蹄上,割开一个小口,用铁条进去捅来捅去,再用嘴拼命的吹,猪就像气球一样的鼓了起来,再浇开水,刮猪毛,破膛开肚,,孩子们会一直津津有味的,看完整个过程。
后来食堂搬到了这栋两层楼的房子里,理发室、澡堂都在里面。
393路最后的这3栋房子就是干部们的宿舍,当时的孩子们在家里做完功课以后,就在院子里玩抓人游戏,,骑马打仗,斗拐,把管理室的黄鱼车偷出来骑,或在大院里奔跑,我就曾经几次因为奔跑太快而摔跤,膝盖手掌都摔破渗出血来,
夏天的晚上我们会带一个小凳子到院子里乘凉,大一点的孩子会讲故事,也有的孩子会把晚上盖的大毛巾在头上装神弄鬼,吓唬其他孩子。
夏天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放暑假时,我们可以到虹桥路古北路口的专家游泳池去游泳,因为苏联专家撤走了,我们经常吃过中饭后,乘57路公共汽车去,一直游到下午四到五点才回来,共六站路,走一站路,可以省五分钱,买一根棒冰或一根麻花吃别提多高兴了。
这里是院子的尽头,以前墙后面就是上钢十厂了。
因为三年自然灾害,当时这里还种了菜,养鸡,大门外面还打了沼气管,并号召大家养小球藻,种蓖麻想尽各种办法,渡过难关。
393弄底就是78号最后一排楼房了,围墙外的上钢十厂早拆了,这两栋高楼是上世纪90年代盖起的爱迪公寓。
在60年以后我又来到了78号的门口。
两位热心的393弄居民把我带到了78号三楼,现在住在这里的老先生叫李益民,今年已经90岁了,但精神很好,非常健谈,他认识我的父亲,他们家是我们搬走之后搬来这里住的,也已经60年了,他是机管局的干部,后来曾经担任过新锦江的副总经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