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见面了，其实他们并不认识，只是年龄差不多，又是原刘文辉时期在西康省共同工作过的，他们拉着对方的手显得非常亲切。我又把王坦老师请下来，三人高兴的座在一起。我父亲说：高兄，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当年是刘文辉时期的青年才俊，又是国大代表，在雅安军政名声鹊起，如果不是解放你真是前途无量哦！高秉鑫连忙摇手，神情有些失落地说:那些都是过眼云烟。王兄你在哪里高就？我父亲也是苦笑，他也是神情凄苦地说：我当时年轻，因为在武汉军校读书时，认识了共产党员陈少山，我和他很是投缘，他因为文化底子差，经常找我学习文化，他是经过他表叔介绍到武汉军校的，我就每天为他补习，西康解放时，陈少山是解放军的一位副师长，被原西南军政委员会调到西康省，要他参与西康省的筹建工作！这些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正是我要了解的，所以特别专注。我父亲说：我在康定的省政府里当秘书，没当过官，最高职务是政府内务股长，（在和我听来的不一样，我在80年入党时，李坝公社党委书记田光红特派副书记李永仁，支部书记芶科仁人去省档案馆调查，调查的结果就是党组织向我宣布：说我父亲是国民党军上校专员，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西康省宣布起义，我等何去何从，忧心忡忡，我的父亲说，原西康省会工作的旧军政人员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多人说共产党肯定不会任用国民党的旧职人员，并且要严格对每个旧职人员进行甄别，你们每个人的档案里如果有污点的那情况就糟糕了，所以当时有各种关系的就去走门路改档案，我的一个好友在天全师范学校当校长，他邀请我去师范教书，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前往。在天全，我的儿子（指我）顽皮，在火盆里把屁股烧着了，急着到雅安医治，解放军派一个班的人护送，那时，天全的土匪在匪首陈志武的率领下，异常猖狂，他被国民党西南行辕参谋长贺国光任命为南路军中将司令，正在做复兴党国的春秋大梦，他组织了一万多人的受蒙蔽的农民和地痞流氓，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陈志武想在贺国光面前挣表现，捞点资本，好在复兴的党国里挣到高官，正想围攻刚解放的天全新生政权，妄想第一个为党国攻下共产党的县城，那些匪徒把天全包围起来，我坐在滑竿上，那子弹嗖嗖地在我坐的滑竿上乱飞（我还不知道我小时候就经历了枪林弹雨）还好的是因为我的屁股被烧，伤口明显，所以那些匪徒就放行了，我们刚赶到雅安又接到通知，康定所有的旧职人员都到雅安报到，军队全部到大邑县的安仁镇进行整编。我因为和老乡陈少山熟悉，他正在组建省政府农林厅，把我调去农林厅，还没有正式任命，负责整个农林厅的筹建工作，所以大家叫我秘书长，这时省政府的人几乎都调去接收投降的匪徒，我去接受蔡农乡的土匪毕光奎，同去派给我一个省政府的勤务员张德民，他和我非常投缘，因为没有文化，只是为我跑前跑后的，为我们家做了很多神情，（比如带我们兄弟二人，）所以大家都说是我的警卫员，其实他的级别是相当高的，（平反后他曾经两次到我家，我听到的是这个张德民是我父亲的警卫员、通讯员，这次我才知道张的平反书通知上是正厅级，比我父亲的级别还高，不可能是我父亲的警卫员，他的勤务员是整个省政府的，因为没上过学校所以只能当省政府的勤务员）因为我父亲回安徽宣城老家，没有见面，住了3天就回去了，他喝酒特别厉害，每天一斤酒）他是解放太原的战斗英雄，他知道我喜欢手枪，在没收土匪头子的枪支时他送给我两把精致的小手枪，一把镶有象牙柄的科尔特（掌心雷）还有一把银质的左轮，我当时说规定是必须上缴，可张德民说，这不能算手枪，只能算是玩具，我相信了，其实我内心里是真喜欢这两把小巧玲珑的手枪的，拿在手里也实在是舍不得上交。当陈少山要把我要到他那里去当秘书长时，我心存感激，我拿了一把左轮去送给陈少山，因为陈少山也是军旅出生，也特别喜欢手枪，他见到这镶有象牙的掌心雷时，眼放绿光，对我再三感谢，他的儿子把手枪带出去玩耍，他没阻止过，这在整个西康省政府大院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运动一开始，陈少山被检举，结果他向西康区党委检举了我，任职通知我还没接到就锒铛入狱，被判了八年。但是，这次平反我去找他时，他对我非常热情，我们见面时他老泪纵横，我们双方拉着手起码要十分钟没有说话，听说我是为平凡的事情找他，他立马为我写了证明材料，要不是他我的平反还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因为当时的农牧厅已经找不到人了，所以我是很感激陈少山的，觉得这人的本质不坏。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了，最后又转入当年土匪围攻雅安的事情，三人又都兴奋起来，仿佛有讲不完的话题，我父亲说：西昌有胡宗南残部对外号称有精锐20万、贺国光匪部，组织了十多万的反共部队，加上美国出兵朝鲜，反动阶级普遍认为美国人天下无敌，给雅安的匪徒是一种火上浇油。高秉鑫说：那时西康最大的土匪要算芦山的大土匪陈志武、他纠集的土匪有三千之众，曾经包围了天全七天，汉源的羊仁安、原来是刘文辉部的少将旅长，也是跟随刘文辉东征西讨的骁将，1942年，陈纳德的飞虎队一架飞机坠毁在大渡河边的甘洛县黑马溪落耳子场，这事被羊仁安知道了，他告诉家人，飞虎队是支援中国抗日的，我们必须实行救援，他立即派他的儿子羊儒南带了20多人翻山越岭赶往黑马溪，第二天，接回来7个美国飞行员，其中三人重伤，是用滑竿抬回来的，羊仁安立马叫来乐西公路医院的院长，立即为伤员打针，飞行员在羊仁安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刘文辉听说后表彰了羊仁安，并将此事报给蒋介石，蒋介石非常重视，表彰刘文辉做得好，要他派最精悍的干员去越西把美国飞行员接回来，不得有半点差池。这事非同小可，刘文辉不敢怠慢急忙召集幕僚和经高级军政人员研究，甘洛县黑马溪一带崇山峻岭、沟壑纵横、荆棘丛生，并且是彝族人控制的地方，这时刘文辉的副官长陈耀伦说：我推荐一人，定能马到成功，非他莫属，曾经担任过川康边防总指挥部中校参谋，忠良政治指导取区区长、西康省普格县县长、两盐彝务指挥部行营参谋长，24军司令部上校参谋，他还是我们的国大代表，他对那一带情况熟悉，又是彝族人，他在彝族人眼里威望很高，他就是李仕安。为人正直，黄埔军校毕业，由他组织队伍去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大家都觉得李仕安是最佳人选。李仕安不辱使命，经过艰苦的跋山涉水，终于救到处于饥寒交迫的十一名飞虎队的飞行员，当时因为李仕安的威望，经过他的解释，当地的彝族同胞听说是是帮助中国抗战的美国飞行员，他们纷纷捐献出粮食、蔬菜、腊肉，使飞行员的身体迅速恢复，这些美国飞行员和彝族同胞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蒋介石命令成都战区从驼峰航线接回了10个飞行员，（其中一人因为受伤太重无法医治不幸死亡）

    而羊仁安在甘洛救的美国飞行员也是李仕安去接回来的，是蒋介石派飞机接回了7个飞行员。当7个飞行员在汉源获救的事使美国政府感动不已，对羊仁安发了金质奖章，并支付了4000大约给羊家，并要羊氏家族派两名子辈到美国留学，费用全部由美国政府承担。这是对羊仁安及其家族最大的颁奖，也是羊仁安对抗日做出的最大的贡献，可是，在西康起义上，这个羊仁安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最初，他是热烈相应刘文辉的起义的，西南军政委员会任命他为省政协担任职务，可是，他却和贺国光勾搭，受任为西南救国军总司令，上将军衔，兼新编11军军长，这个久历戎行的军人很懂政治，他找了原曾经担任过四川新军的督军尹昌衡、辛亥革命的南路军总司令罗子州、四川军阀曾经的抗日将领唐式遵，（现在还可以看见安徽黄山有他任32集团军时题的几个大字：《还我河山》想当年也是浩气冲天的抗日军人，现在被任命为反共救国句第二路军司令），为高级参军，被羊仁安招降纳叛后，积极反共，当了几天跳梁小丑，被解放军击毙在越西的山沟里，坏了一世英名。王坦说：我当时最清楚的是雅安城最危险的是当时城里的保安部队，有一千多人，他们经过训练，王坦当时在警察局，对这件事非常清楚，他说：他们虽然也参加起义，但是这只部队受国民党特务的影响较深，名义上的保安司令是刘文辉兼，可刘文辉哪里有精力管保安部队，所以实际的指挥权是副司令王靖宇（中将，是刘文辉在保定军校时的同学，跟随刘文辉30多年，是刘文辉在西康所倚重的高级幕僚），王是从刘文辉在1916年起家时就跟随着东征西讨的老班底的人，并且是刘文辉在保定军校时的同学，深得刘文辉的信任，可在最关键时刻他在康定组织参加叛乱，想挟持在康定的省主席张为炯，但张为炯是坚决响应刘文辉起义的，积极组织在康定的部队反击叛军。王靖宇看形势不对，他在康定没有军权，只有潜回雅安掌握他的保安部队才能扳回败局，他虽然在24军部队是中将衔，但刘文辉的部队他是一兵一卒都调不动的，部队的大权由刘文辉的亲至儿刘元煊、刘元踪、刘元塘掌握着。他仓皇逃回雅安后，指挥保安部队从背后袭击解放军，使部队遭到损失，如果保安部队叛变，这将是一支可怕的潜在因素，因为解放军的部队分散在雅安的八个县，城里部队仅有一个连和西康区党委政府的警卫排，，而此时八个县的土匪正猖狂进攻我新生红色政权，来不及抽回部队，这时在前线指挥作战的62军的军长刘忠立即果断的下令，说他果断是因为保安部队是随刘文辉起义的，要收缴保安部队的枪支这涉及到对刘文辉起义的政策问题，还要和西康区的党委书记、62军政委、西康军区政委廖志高商量和请示的问题，但是兵贵神速，稍迟一分钟就可能酿成惨痛大祸，刘忠是位骁勇善战的虎将，久经沙场，他洞察到事情的严重性（55年授中将军衔）他当机立断，组织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缴了保安部队的武器，这使王靖宇和他的手下还回不过神。这样，雅安城就稳定了，因为西康省的首脑和有实力部门都在雅安，而这些部门和民众都是衷心拥护刘文辉起义的。只要省城安全对全西康就是一种稳定作用。三位老人讲得十分高兴，他们还讲到刘文辉，王坦当年经常跟在刘文辉身边，对刘文辉非常佩服，说他是一个较有诚信的人，在西康省为民众还是做了很多好事的。高秉鑫说刘文辉起义不是偶然的，不是因为见到蒋介石日薄西山、兵临城下才起义的，说他早在三十年代就和中共有接触，1942年周恩来就派中共谍报人员王少春携带电台进驻24军，一直和中共有联系。在历史上刘文辉就两次举行过讨伐过蒋介，所以和蒋介石集团一直是貌合神离的。1936年刘文辉就加入了倾向共产党的民盟，并通过民盟的领袖张澜对共产党进行经济上的支援。王坦说：1935年红军路过雅安，在中里建立苏维埃政权，在那里修身养性4个月，当时蒋介石三令五申要刘文辉消灭红军，刘文辉虚与委蛇，蒋介石派最能打仗的薛岳追击红军，就是现在在中里的龙泉一口井边还能看见一块大石板上刻有薛岳二字。三人有说不完的话。高老还把他写的回忆录送给我父亲一本，我父亲显得非常高兴的收到这部书，直到晚上九点才挥手告别。

    几年后我调到政协工作，接触到很多文史方面的书籍，有中国的文史、四川的文史、雅安的文史，对西康起义后的匪患更加清楚。同时也证实了坊间的流传有的还是真实可信的。比如：西康省是全国大陆最后解放的地区之一，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军、政、宪、特等残渣余孽均逃亡麇集于此。蒋介石曾有计划地将一批特务分子和游干班分子潜伏下来，企图为他今后反攻大陆作为埋下一只奇兵，也是一些利令智昏者的黄粱美梦。

    1950年六月，美帝入侵朝鲜，并侵占我国领土台湾。国际形势的变化诱发了反革命匪徒的变天梦想，宁属南部盐源、盐边、会理三县的匪首张玉麟、诸葛绍武、苏汉斌等，于8月间集结匪众，开始叛乱，9月，宁南、西昌、德昌又开始相继暴乱，围攻达数日夜。丁佑君等一批同志在土匪暴乱中壮烈牺牲。
战斗中552团团长周培成光荣殉职

    成都战役前后，胡宗南即派人策动羊仁安、陈志武、李元亨组织反革命武装力量，并分别委任3人为新编第11军、14军、15军军长。

    根据入康10天局势的急剧变化，中共西康区党委迅速作出《关于剿匪的决定》

    2月17日（春节）前后，大匪首陈志武率芦山、天全土匪武装3000余人围攻天全县城，雅安青年党分子李楚湘勾结国民党24军起义后又叛变的手枪连、通讯连少数人裹胁土匪近万人组成“中国全民反共救国军”围攻雅安，同时，荥经县土匪骚动，与雅安接境的四川省名山县东街被烧，使刚接管的西康几个县城完全孤立，2月20日，雅安驻军追击围城土匪，遭袭击。联系前有保安团有少数人与土匪阴谋合流的情况，军区司令员刘忠果断下令解除了保安团近千人武装，使匪势大减，雅安转危为安。

    自2月21日晚开始，在西康军区的直接指挥下，入康部队约两千兵力有计划地主动进剿土匪，一月之内，先后袭击了雅安周公山、名山总崗山、荥经崗家山、芦山陈家坝等土匪剿窝，将匪全部击溃，

    截止1951年11月，自卫队歼匪5，086人，著名匪首陈志武、李元亨、陈步胜、陈康等是自卫队参与击毙或捕捉归案的。

    两年中全省军民共歼叛乱匪特47316人，缴获各种炮248门，轻重机枪555挺，长短枪41614支，各种子弹53万发，夺得了剿匪肃特斗争的重大胜利。（作者周英哲，原雅安地委宣传部“回忆西康”125页）

    我们这代人只知道西康省是和平起义的，是原西康省主席刘文辉代表西康省的党政军宣布起义的，不知道还有这么凶险艰难的匪特叛乱，雅安还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还牺牲了我们那么多优秀的解放军指战员。今天，当我们生活在原西康省的城市里，享受着这锦绣河山带给我们的清风雅雨，享受着改革的珍贵成果时，我们不会忘记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牺牲的解放军指战员，雅安烈士陵园的纪念碑上镌刻着他们的名字，每年清明节我们都要去为他们敬献鲜花，在习总书记的伟大复兴之路上，我们时刻缅怀革命先烈，我们雅安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这些英雄，同时也为我们生活在这伟大时代而自豪。

王凌霄（摄于2019年12月1日于宝兴神木垒）

    简介：川师大毕业，曾经教中学12年，以后调党政部门工作，担任过乡党委书记，区委秘书，秘书科长，办事处主任，政协办副主任，第一篇文章《教师赋》山西青年《艳艳红豆寄相思》四川监察《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华西都市报《最喜春茶採摘时》雅安日报《烹茶韵事》《方言》后在各种报刊杂志发表500多篇，现为四川文艺会员、天府影视签约作者、雅安市雨城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