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湖南省溆浦县党史资料记载:一九三五年十二月十一日上午,红军军委在柳溪做出决定,采取大范围的迂回,声东击西分两路向东南之邵阳、新化方向转移,造成抢渡资水重返湘赣根据地之态势,以迷惑和调动敌人,再突然西进洞口、绥宁、会同,达到甩开敌人之目的。
十一日下午,红二军团从柳溪出发,经址坊、江东赴新化奉家山。十三日下午,二军团直辗转至溆浦中都乡庄坪村(今高坪),在关向应日记里记载:“十三日——庄坪(两丫坪区辖),四师上、下塘,军直庄坪,六师上畬,五师、新兵团及大行李到烂泥湾,一部到金鸡垅。”
红军走过的古道
沿溪乡白玉村位于溆浦县第二高峰的太阳山山腰上,是从中都乡上畬到烂泥湾、金鸡垅的必经之路。红军经过白玉村时正是冰天雪地,当地老百姓都拿出自家的锯木屑、米糠或稻草洒在石板路上,方便红军行走。红军来到村子后打开地主家的粮仓,把粮食分发给当地的贫苦农民。还在当地招募年轻人当兵,当时在家靠挖葛为生的有志青年贺方冬就是这样当上红军的。后来他经历了爬雪山、过草地,南征百战,九死一生,直到1976年7月带着大儿子从西安回乡省亲。
村里的田定海和贺方成去给红军挑过子弹,二人走到黄土坎下面时,贺方成说肚子痛,田定海就接过贺方成的担子重叠着挑上,一个人挑双担。红军到达芦茅坪瑶寨时休息,田定海看到炊事班带有一个小型手摇碾米机,一边灌谷一边出米,他感觉比乡里水碾坊的碾米机先进很多。红军们吃饭都是自带碗筷,田定海没带碗,在别人楼板底下捡得半边擂钵用来盛饭应付了一顿。后来到了隆回,田定海见红军要打仗,因念及一家老小,就返回了白玉村。
白玉村俯瞰
红军大部队过境后,中午时分,住在村子上面山腰间、相隔村子一里多路程并且单门独户的田定友家关着门,被称为“水师”(骨科郎中)的田定友和怀里抱着小孩的妻子颜青云正坐在火坑边烤火,突然听到离家不远的大路边传来一阵枪声,颜青云有些恐惧地看着田定友。田定友走出屋去,站到地场坪朝大路上张望了一下,见一队国军沿大路飞快地朝山下追去。他回屋对颜青云说,是国军从上畬那边追过来了,现在去了山下,没事了不要怕!坐了一会,煨在火塘的茶罐里的水开了,田定友拿来茶缸正准备倒茶,此时听到几声敲门声,两口子竖起耳朵听了下,敲门声再度响起。田定友走过去打开们,只见一个身着红军装、背着个包袱的瘦个子斜靠在门槛上,他的脚弯处正流着血,沾满泥巴的裤腿上有一大片血渍。田定友马上将他扶进屋来,让他靠墙坐着,然后打开他的裤腿,一看原来是枪伤。瘦个子说自己是红军,姓袁,老家是湘西的,他和几个战友负责断后,没想到被敌军打伤,后忍痛跳到路坎下的草窠里躲过了追杀;他的两个战友被敌军打死,尸体还在大路边。
两口子来不及多说,马上找来脸盆倒了热水,给受伤的小袁动手术,取出弹壳,清理碎骨,敷上草药,再用杉木皮将伤处固定。忙完这事,田定友去路边看了下那两个牺牲的红军,然后去山下村子,准备找人安葬他们。
颜青云觉得有些不放心,拿了件破衣服蘸了水,沿路将小袁先前留下的血迹擦掉。刚擦到大路边,见之前追下山去的国军正返回上山。她赶紧回家,搀扶着将小袁塞到床底下。想想不妥,又把小袁从床底下拖出来,藏进屋后装猪草的大黄桶里,上面盖上干红薯藤,再把他的包袱塞进鸡棚里。刚做好这一切,就听到大呼小叫的砸门声,原来是国军来了。颜青云赶紧抱起床上的儿子,将儿子掐了一把,痛得儿子“哇”地一声大哭。三个国军进屋,问她家来过土匪吗?颜青云摇头说没有。国军在屋里到处搜索,连床底下也没放过,其中一人还来到屋后黄桶边,正想去翻黄桶,看到旁边有个茅厕,可能是屎胀了,就蹲到厕所里拉屎,另两个同伙催他快走,他赶紧提了裤头急忙忙奔出屋去。
见国军走了,颜青云吁了口气。想想这样还是不放心,地方上人多口杂,要是让地方政府知道,国军很快就会来抓人。晚上,他和田定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袁背到屋后山上五里路远的一座岩屋里。
红军小袁养伤的岩屋
第二天,田定友和田定余、田定觉两个堂兄弟把牺牲的红军背到一个叫牛鼻子的地方安葬。因为没棺材,田定友把自家拌禾的斛桶扛来,将两个牺牲的红军放在斛桶里合葬。
两位牺牲的红军合墓
此后,田定友上山采草药,颜青云每天偷偷上山给小袁送饭。时值隆冬,冰天雪地,裹了脚的颜青云把脚上套上草鞋,将饭送到岩屋回来时还要用雪盖住脚印,不知跌倒过多少次。到岩屋来回一趟要走几个小时,每次回家都成了一个雪人。后来实在太艰难,就由送两餐饭改为送一餐。
半个月后,年关在即,颜青云来到岩屋时没见了小袁,担心他被国军抓走了,急得直哭。后看到雪地里似乎有人爬过的浅浅痕迹,便沿线寻找,一直找到山下一里多路远的牛草坪,才发现用被子裹着的小袁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莽莽雪原。颜青云赶紧走过去,宽慰他不要性急,等伤养好后再去寻找部队,去报仇雪恨,然后扶着他一步一趔趄艰难地朝山上的岩屋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