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除了跟着一个纵队不动,那时摄影记者和文字记者还有什么不同?
钱嗣杰:如果你是文字记者,我不主张你到连部去,也不主张你到营部去,你最低是到团部,最好在师部。因为这个连的战斗电话都打到师部,你写战报发消息都在那儿,你到连里只了解一个连的情况,跟着冲锋陷阵更没必要,了解得信息很少。文字记者必须在后方,你的材料才丰富。
而摄影记者和文字记者不一样,我们必须到前方,跟着营、跟着连、跟着排跑,这样才能拍到真正的战场上的画面。东北三年解放战争,我们摄影新闻班的同学互相就开玩笑说“咱们争取活到30岁啊”。因为在战争环境下,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很可能明天就会少几个人。
新华网:开国大典那天,您在做什么?
钱嗣杰:开国大典那天我在沈阳,当时正好在部队里,听到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我们就出去扭秧歌庆祝。那真是全城出动啊,机关干部、解放军、老百姓,满街都是秧歌队。
新中国成立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国家,这是每个人一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情。所以全民沸腾,大家欢欣鼓舞,没有别的活动,就是扭秧歌来庆祝。
得知我姓钱,毛主席幽默地说“你有钱,我是无产阶级”
图为钱老担任毛主席专职摄影师期间与主席的合影。新华网翻拍
新华网:您还记得第一次给毛主席拍照是哪年吗?
钱嗣杰:大概是1951年或者1952年的时候,在一个外事活动场合。我那时是在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新闻摄影局的中央新闻组,专门负责拍中央领导活动以及一些国际会议等等。那会还没有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的活动基本都在北京饭店,或者是中南海,接见一般都在中南海勤政殿(现已拆)。
新华网:您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担任毛主席的专职摄影师?
钱嗣杰:我是1964年至1969年给毛主席做专职摄影师的。我记得接到这个任务时,我还在非洲驻外,有一天刚跑到刚果就接到分社命令让我返回阿尔及利亚,一回去就告诉我说赶紧打理行装回北京。我心里还嘀咕,不知所为何事。回北京后,我去了当时新华社社长吴冷西的办公室,才知道是让我进中南海担任毛主席的专职摄影师。
图为1966年10月1日,钱老拍摄的“毛主席金水桥席地而坐,和首都观众共赏节日烟火”照片。新华网翻拍
新华网:得知这个消息,是什么心情?
钱嗣杰:很激动,也有些忐忑。因为吴冷西社长亲自找我谈话,叮嘱我除了秘密活动外,毛主席每天的活动都要见报,必须把照片拍好,技术上要有绝对地把握。那时器材还比较落后,不能说快门响了,闪光灯亮了,没感光,那不行。吴冷西跟我说“假如你工作出了问题,不是你钱嗣杰检讨,是我吴冷西得检讨。”
那时候,国家领导人里只有毛主席、周总理和刘少奇各有一名专职摄影师。我们是24小时值班,一接到中央办公厅通知说有活动,马上就走。所以,即使我回到家,也要检查电话放好没有,就怕打电话来没接到。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完成好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
新华网:您能跟我们回忆一下进中南海后,第一次见毛主席的场景吗?
钱嗣杰:1964年7月,我刚从非洲回来,本来应该休假两个月,结果不到一个礼拜,也就是差不多第五天的时候,中央办公厅就说“赶紧来上班,主席要出去,要去视察。”我就马上去了中南海,当时的中办主任汪东兴一看我来了,就把我带去见毛主席。
我记得主席正好拿着报,一看见我们就站起来,紧接着跟我握手,说“坐,都坐那儿。”然后,汪东兴就介绍说“钱嗣杰,新华社派来的,负责跟您活动。”于是,主席就问我从哪儿回来。我说从非洲回来。主席就让我给他讲讲非洲的情况。
之后,他又问我姓什么,我说我姓钱。主席就“呀”了一声,说“你有钱,我是无产阶级。” 因为这是第一次离主席这么近,多少有些紧张,结果他这句玩笑话一说完,我心里立马就放松了。那次大概聊了20分钟,我感觉主席很幽默,且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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