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隐姓去麻田,拯救贫民美名传。 星火燎原垂青史,忠心报国壮河山。 一身正气驱邪恶,两袖清风宇宙间。 碧血丹心昭日月,山河起舞赋新篇。”
这首诗是赞美著名烈士尹子韶的,作者尹国庭,永兴县退休干部。他的祖父尹正南,是尹子韶的大哥,也是一位老红军,参加了湘南起义,后来牺牲在井冈山上。
在嘉禾县行廊镇,有个偏僻的山村,名叫麻山头村。这里崇山峻岭,修竹茂林,鸟语花香,鸡犬相闻,是一处世外桃源。2016年11月17日,在张艳带领下,我与伍中豪烈士的外甥刘克恒、伍若兰烈士的外孙梁铁军、许玉山烈士的孙女许艳芳,风尘仆仆赶到麻山头,追寻原湘南特委书记尹子韶的战斗足迹。张艳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高挑秀美,性格豪爽。她是一位企业家,定居广东中山,尹子韶是她的老外公。她母亲的外婆尹奇花就是尹子韶的女儿。她有个舅舅叫李国社,表弟李继辉,都遗传了尹子韶的很多基因。尤其是她母亲李秋望,长得跟尹子韶很像。
冬阳暖暖的午后,我们沿一条崎岖的水泥路,抵达麻山头村。下车,看见一个老人在菜地干活,我们向前打听:“老人家,您知道尹子韶吗?您知道这位烈士的墓地吗?”老人摸了摸后脑,恍然大悟:“你们问的是李松如吧,我带你们去。”老人名叫李金宝,一路上,他向我讲述尹子韶在当地开展革命的故事。
我研究尹子韶很多年,对他充满了敬仰。到麻山头之前,我在中山采访过张艳的母亲李秋望,对尹子韶的英雄事迹由更加深入的了解。尹子韶是永兴县悦来乡尹家村人。悦来圩位于永兴与耒阳交界处,取意“近者悦,远者来”,后以乡政府驻地“悦来圩”,去“圩”字为悦来乡。1896年,尹子韶的祖父和父辈都精通草药,开了家草药店,尹子韶有兄弟六个,他排行老二,字美五。尹子韶从小受长辈严格教育,认识很多字,懂点草药知识,会些拳棍功夫。1920年秋,尹子韶考入衡阳船山中学,就在毕业那年,他结识了在衡阳宣传共产主义的毛泽东。两年后,他中学毕业回乡,先后在油麻廉溪书、县城高等小学任教。他经常到找农民促膝谈心,问寒问暖,广交朋友。他高瘦个子,头发乌黑,白皙脸庞,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笑容满面,给人一种斯文书生的印象。当地有个革命青年廖光鑫,在衡阳三师读书,对尹子韶很尊敬,经常邮寄一些进步书刊给他。尹子韶利用这些书刊,向学生和农民传播革命思想。
1925年底,中共湖南区委在湘南铁路沿线各县组织秘密农会。尹子韶与刘承羔、刘在南在家乡邀集进步青年,禁烟禁赌,清算“大公会”,矛头直指恶棍劣绅。“五卅”惨案后,尹子韶与刘璧璋、陈甲衡等发起组织反英讨吴委员会永兴分会,任青年股长。不久,北伐军叶挺独立团经过永兴,尹子韶带领一班革命青年给北伐军当向导,搞运输,沿途做宣传鼓动工作,保证了北伐军顺利过境。尹子韶文武双全,有文学才华。他写过不少的诗词,其中一首《农家夏日》这样写道:“绿树荫浓夏日长,楼房倒影入池塘。微风送爽迎雅客,满架珍茶扑鼻香。”写出了他看到北伐胜利后,那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1926年9月9日,全县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召开,成立农民自卫军,尹子韶任县农民自卫军大队长,带领农军打土豪,分田地,开仓赈济。是年冬,他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他的影响下,尹家几个兄弟,老大尹正南、老三尹来孝、老四尹明孝、老五尹礼孝,还有三个堂兄弟,都走向了革命道路。只有最小的弟弟因为才几岁,留在家中。有一次,敌人来抓捕正在开会的尹子韶,突然雷电交加,下起倾盆大雨,尹子韶得以安全突围。当地老百姓都说:“尹家出了个尹子韶,是武曲星下凡解救穷人的。”
1927年4月,蒋介石在上海叛变革命,随即许克祥在长沙发动马日事变,一时间,白色恐怖笼罩湘南,永兴县也不例外。县农会被捣毁,许多共产党员和积极分子被捕。尹子韶与黄克诚、刘木、刘明初、黄平、康子良等人隐蔽在乡下,积聚力量,等待新的革命时机到来。黄克诚是尹子韶的学生,对先生的革命意志很是敬佩,也坚定了他的革命信心。尹子韶、黄克诚、刘明初、康子良、邓三雄等人还并称湘南十雄。10月,朱德副官周树堂受党组织派遣,召集郴县、永兴、桂阳、耒阳、宜章等五县党组织负责人和军事干部30多人,在东华山东华庵召开会议,传达党的八七会议精神,号召五县联合举行年关武装暴动。尹子韶、黄克诚、刘明初都参加了东华山会议。会后,他们分别扮作小商小贩、专工瓦匠、算命先生,分赴全县各地,准备暴动。
1928年1月,朱德、陈毅率领南昌起义余部智取宜章县城,拉开了湘南起义的序幕。宜章县挨户团一队被打散的团丁,仓促逃到永兴县悦来乡板梁村,投靠刘承羔的哥哥刘尧卿。刘承羔曾就读县甲种师范讲习所,后投笔从戎到衡阳参加湘军。不久又复学,考入衡阳南路师范,与尹子韶关系要好。大革命时期,刘承羔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板梁村拉起近百人的农民自卫队,成立了村农会。2月7日,刘承羔得悉哥哥家来了一队宜章挨户团的人,头目叫吴国斌,带来19支枪,就告诉了尹子韶。尹子韶找黄克诚、康子良等人商量,决定利用土豪刘尧卿为宜章挨户团接风的机会,带领部队与刘承羔里应外合,夺取挨户团的枪,武装群众。
当晚,刘尧卿设宴为挨户团接风。刘承羔等人乔装帮厨,将团丁灌醉,与尹子韶里应外合,缴获挨户团十八条长枪,一支短枪,四颗手榴弹,一千多发子弹。胜利的消息很快传开,周边群众纷纷涌入贞洁局。尹子韶趁机带他们打开刘尧卿的仓库,把粮食分给贫苦农民。接着又带领队伍直奔油麻,将土豪劣绅邓子光、黄时云、邓修成的存粮开仓济贫。很多青年农民拿起梭標、菜刀、镰刀、锄头,加入革命队伍,成员迅速发展到1000余人。
2月9日,这支新生工农武装在朱德手下副连长张山川率领的加强排配合下,顺利攻克县城,成立了县苏维埃政府,推选刘木任主席。同时,恢复了青年团、总工会、女子联合会等群众组织。三天后,尹子韶、黄克诚率领的队伍与其他各路工农武装合编为永兴县赤色警卫团,直属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尹子韶任团长,副团长陈伯诚,黄克诚任党代表兼参谋长。下设三个营,一营营长刘承羔,二营营长尹镇南,三营营长曹福昌。他们下令收缴土豪劣绅、军政人员隐藏的武器、弹药,装备赤色警卫团,在全县建立区乡人民武装,打土豪、分田地。当时流传一首歌谣:“农卫军,是英豪。雷公炮,轰隆叫。捉来土豪祭枪刀,打得白匪无处逃。”
为宣传起义军的宗旨,赤色警卫团发布了一份公告,全文如下:
照得本军起义,原为解放穷人。 打倒祸国政府,杀尽殃民劣绅。 废除苛捐杂税,以及关卡厘金。 严禁吸毒玩赌,提倡男女平行。 历行水田旱土,各按人口均分。 所有公共积谷,尤宜妥管备耕。 创造大同世界,达到无富无贫。 特此恺切告谕,务希一体谨遵。
苏维埃政权的建立,引起反动派极大恐慌。2月下旬,江左三区、五区的一些反革命势力发动暴乱,尹子韶、黄克诚迅速率赤色警卫团平息,巩固了苏维埃政权。全县建立区苏维埃政权15个,乡级苏维埃政权137个。各区乡都恢复了农民协会。中国永兴县临时县委正式改为中共永兴县委员会,隶属湘南特委,选举李一鼎为县委书记。3月16日,湘南工农兵代表会议在永兴召开,宣布成立湘南工农兵苏维埃政府,尹子韶当选为执行委员。会后,他与黄克诚率领赤色警卫团,支援资兴、安仁、桂阳、常宁等县武装斗争,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4月初,国民党当局调集重兵,南北夹击湘南,朱德、陈毅决定率起义部队往井冈山转移。为了掩护起义军主力转移,尹子韶与黄克诚带领警卫团在马田墟至耒阳公平墟一线的黑山布防,抗击北面来敌。战斗打了七天七夜,警卫团伤亡惨重,刘明初、刘木相继牺牲。4月7日,敌军沿耒水而上,永兴县城被陷,尹子韶在回城路上受阻,队伍被打散。黄克诚则追上了去井冈山的队伍。尹子韶带领突围的部分战士隐蔽在廖宅岭的金鸡窝岩洞里,又被挨户团围困,后经当地群众营救,才安全脱险。永兴县女子联合会干部戴彦凤由于来不及撤退,陷入敌人包围之中,受伤被捕。敌人押送她到郴州监狱,百般折磨她。她坚贞不屈。敌人残忍割下她的上肢和乳房,将其杀害,年仅19岁。
长期以来,很多党史工作者都认为尹子韶没有上井冈山。然而,在这次采访过程中,我有新的发现。我从永兴县退休老干部尹国庭处看到一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红一方面军人物志》,明确记载尹子韶曾任红四军35团团长。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也有关于尹子韶的记载。可见,尹子韶是上了井冈山的,只不过当时井冈山粮草紧缺,他在上山半个多月后,就奉命带领一支精干队伍返回湘南,为红军筹备粮草,寻找失散共产党员。不久,他们的行踪被敌人发现,敌人四处通缉尹子韶,还一把火烧毁了南桥尹家村,片瓦无存,村民被迫四处逃散。尹子韶因此遭到通缉,再也没有返回井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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