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钰少将礼服标准相。(中红网红色图库)
陈金钰少将书法作品“长征”(1996年9月)入展纪念红军长征八十周年书画展。图为2015年1月25日陈金钰少将长女陈松江在父亲书法作品前留影,摄于全国政协礼堂。(中红网红色图库)
我的父亲陈金钰,湖北省广济县(今武穴市)人。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年仅十五岁。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军营长,参加了长征。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1960年,父亲在撰写《长征回忆纪要》中,较为详细地叙述了红军长征,漫长而艰险的历程。红军指战员革命信念坚定,不怕流血牺牲,作战英勇顽强,艰苦卓绝破天险,在饥寒交迫中对敌连续作战。红军永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官兵团结友爱并同甘共苦。在战斗中,父亲身负重伤,仍然坚持与大部队同行并指挥作战,以顽强的毅力经受住了人类生命极限的挑战。红四方面军经历了丹懋、天全、芦山战役和百丈关大战等战役战斗,三越雪山过草地,历尽千难万险,胜利到达陕北。这是父亲一段终生难忘的岁月,毕竟那是一段举世嘱目的伟大壮举。1996年9月,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六十周年,父亲用残废的右手亲笔题词“长征”和“红军长征,精神永存”。为我们后人留下了永久的纪念。红军长征的革命精神,令我感动至深,刻骨铭心。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父亲任红四方面军营长。参加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一至四次反“围剿”,西征转战,开辟川陕革命根据地。在万源保卫战中,父亲率二七四团二营“夜老虎营”奇袭青龙观要隘,为全军反攻打开了突破口,为此红四方面军总部授予全营夜袭“奇功”的奖励称号,为二七四团颁发了“夜袭常胜军”奖旗。
1935年3月,为策应中央红军即红一方面军入川,向川陕甘发展革命根据地,实现一、四两个方面军胜利会师。奉中央军委令,红四方面军从四川北部广元等地出发,强渡嘉陵江、攻克剑门关,向西挺进。此时,红四方面军便离开了川陕苏区革命根据地战略转移,开始了长征。
长征途中,红军受到了敌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同年5月,部队攻打茂县,父亲时任红三十一军九十三师营长,年方二十一岁。他率部在茂密的竹林山地追击敌人时,冲锋在前,不幸右臂中弹负了重伤,鲜血顺着手臂直往下流,整个手臂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父亲是被背下山的。一路上手臂顺势摇摆,能够清晰地听到手臂骨之间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伤疼令父亲身体疲惫,一连十几天吃不下饭,走不了路。这是父亲第五次负伤,也是最重的一次。途中,开始同志们抬着父亲走,好一点后他自己也走几步,但非常艰难。
会师夹金山 同年6月12日,红一、四方面军的先头部队在夹金山胜利会师。红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后,总兵力达十余万人,士气十分高昂。依据敌我态势,党中央确定了红军集中力量向东、向北发展,在川陕甘建立革命根据地的战略方针。当时,奉中央军委令,朱德总司令、刘伯承和张国焘率一方面军之五军团、九军团和四方面军之三十一军、九军、三十三军组成的左路军以马塘、卓克基为中心集结,向阿坝地区开进,尔后东进到班佑地区,同右路军靠拢,向甘南开进。
一过草地 8月15日,左路军红三十一军等由马塘、卓克基地区出发。此时,摆在部队面前的是纵横数百里的茫茫大草地,不见山丘、村舍、林木,没有道路,鸟兽也很少见。到处是泥沼地,行军路上一不小心陷在烂泥里,就会越陷越深,直至不能自拔。部队出发前,尽可能地准备了一些青稞制的干粮,但为数甚少,每天每人仅能分食一两把。沿途虽然沼泽遍地,可是水内大多有毒不能饮用。加之气候变化莫测,时晴时雨,忽热忽冷,不时还会遇到狂风和冰雹的袭击。在异常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广大指战员发扬团结友爱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干部和共产党员吃苦在前,行军途中用各种形式鼓舞士气。许多干部宁愿自已吃野菜充饥,却把仅有的一点干粮让给伤病员或体弱多病的同志吃。领导干部的乘马也组成收容队,让给伤病员骑。干粮吃完了,部队就吃野菜野草。先头部队通过草地时,还能找到野菜,而后卫部队就更艰苦了,有时连能吃的野菜野草也难找到,只有煮吃皮带、皮马鞍。沿途没有房屋,就连一块露营的干地方也不易找到,干部战士只好背靠背坐在阴冷潮湿的草地上休息和过夜,连续行军和泥水的浸泡,使许多人的鞋子破烂了,只有赤脚行走,脚被荆棘、尖石划破了,仍忍痛跋涉。经过六天饥寒交迫,风餐露宿的艰苦行军,于8月20日到达了阿坝地区。
左路军到达阿坝地区的同时,右路军在毛主席,党中央的直接领导下进行了包座战斗,歼灭了敌胡宗南主力一个师,打开了向甘南进军的门户,到达了班佑、巴西地区。这时,身为红军总政委的张国焘一到阿坝便按兵不动,擅自率军南下,反对继续北上。在此期间,中央多次电令,恳切望其率军北上并严肃警告:“南下没有出路”,“南下是绝路”。可是张国涛仍然坚持其分裂党和红军的活动。
二过草地(南下天全、芦山、雅安地区,翻越折多山) 于9月中旬,张国涛强令红四方面军部队先后分别从阿坝和包座地区南下壤塘、松岗、党坝一带集结。红三十一军遂由阿坝地区南返,再过草地。这时,秋风凛冽,红军指战员衣单鞋破,粮食更为匮乏,所遇困难远远超过第一次过草地。红军指战员因自然条件恶劣,有不少同志因营养缺乏而得了夜盲症;有的患上了疟疾、感冒、肠胃病等传染病,因无药治疗而病情越来越重,以致牺牲在了草地上。重伤员因无药治疗而致残。我的父亲右臂重伤后无药治疗,只能用盐水清洗。虽然伤口表面封口了,但还有碎骨在里面。过了几天,伤口突然鼓起,疼痛难忍,一根指头粗五公分见长的断骨突现出尖来,父亲就用手拽出来。后来盐水也没有了,伤口溃烂,为保全性命,父亲就用刀子在火上烧过,忍痛清除伤口碎骨,并用纱布条穿通伤口,让卫生员帮助来回抽拉以清除腐质并包扎好,用沙布把手缠起来,挎在脖子上。伤好后,右手五指不能伸直而致残(后评为二等乙级革命残废荣誉军人)。从那以后,父亲吃饭、写字都改用左手。数年后,才勉强能用右手写字。虽然,父亲的伤情很重并患了重病,但仍坚持与大部队同行,继续艰难的长征。
丹懋战役和天全、芦山大战役,血染百丈关 在红四方面军部队南下集结期间,四川军阀刘文辉、杨森、邓锡候等调集了八个旅又两个团的兵力,沿大、小金川布防,妄图凭借高山峡谷阻击红军南下。这时,张国焘继续推行其南进战略方针,不顾敌情险恶,于10月7日,以“中央军委主席”名义发布了《绥(靖)丹(巴)懋(功)战役计划》。计划规定以红三十一军第九十三师和第五军、第九军二十五师组成右纵队,由王树声率领沿大金川右岸前进,强占绥靖、丹巴。10月8日,部队开始行动。我红军一部先后强占大金川,克绥靖,击溃守敌刘文辉部两个团,继续向南发展,夺占西康之丹巴县城;一部攻占崇化;一部同时向南急进,对绥靖东之两河口守敌杨森部一个旅发起攻击,将其全部击溃,连夜追歼其两个营大部,20日,红军攻克懋功。绥崇丹懋战役历时十余日,总计击溃敌杨森、刘文辉所部六个旅,毙俘敌三千余人,占领懋功、丹巴两城及所属之绥靖、崇化、达维等要镇。绥崇丹懋战役,是在地形十分复杂的条件下进行的。大小金川地区到处是深山绝壁和峡谷激流,易守难攻。部队经过两次雪山草地的跋涉,减员很大,未得休整,但战役发起后,指战员仍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和迅速果敢的行动,克服重重困难,运用夜摸,奇袭和小部队大胆迂回的战术,出敌不意地通过峡谷,夺占要隘,抢占桥梁,强渡激流,迫使守敌弃城溃逃。表现了革命军人不畏困难,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
绥崇丹懋战役后,敌人重新部署,集中兵力于宝兴、天全、雅安一线布防。为突破敌防线,于10月20日,红军又发起了天(全)芦(山)名(山)雅(安)邛(崃)大(邑)战役。按照战役计划,红军分为左、中、右三个纵队。红三十一军和第三十军,第九军第二十五师为中纵队。10月24日,红三十一军和兄弟部队又越过夹金山,向宝兴、天全、芦山之敌发起了进攻。11月1日,父亲所在九十三师作为军的前卫和兄弟部队攻下宝兴,击溃杨森二十军第一、五、六等三个旅,乘胜进占灵关镇,接着连续打垮敌刘湘教导师之一个旅和一个团的阻击,直逼芦山城下。12日,芦山守敌在我猛烈攻击之下,弃城逃窜,该城遂为我占领。
此时,刘湘为阻击我军的攻势,屏障成都平原,急调其主力增援,连同原来当地敌军共达八十余个团。局势急剧恶化。面对敌众多兵力,方面军决定集中包括父亲他们九十三师在内共十五个团,由五家口向朱家场、太和场之敌发起攻击,14日占领该地,击溃敌暂编第二师两个团。16日,攻占名山东北要镇百丈关,接着打退敌六个旅的反扑,沿百丈通邛崃大路攻击前进。至下午四时,相继占领黑竹关、治安场、王店子。
19日拂晓,敌十几个旅在飞机、大炮配合下,由北、东、南三面向百丈地区红军十余里长的弧形阵地反扑。我九十三师指战员和兄弟部队一道英勇顽强,临危不惧,忍着疲劳与寒冷,与优势之敌浴血奋战。有的连队子弹打光了,就与敌人展开肉搏;有的战士手臂打断了,就用牙齿咬着拉火索将手榴弹拉响,与冲到跟前的敌人同归于尽。战至入夜,终因敌众我寡,粮尽弹绝,未能打开局面,而与敌形成对峙。为了避免继续与敌拼消耗,11月下旬,方面军决定撤出百丈阵地,转进到北起九顶山,南经天品山、五家口迄名山西北附近莲花山一线扼险防守。天芦名雅邛大战役遂告结束。
自9月中旬,红四方面军从草地南返两个月来,部队连续作战,广大指战员经历了各种艰苦,克服了重重困难,以英勇顽强的精神,
取得了多次战斗的胜利。但由于张国焘南下方针的错误,尽管广大指战员英勇战斗,仍然未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百丈一战,红军伤亡近万人。这是红军南下由进攻转入防御的一个转折点。
1936年2月初,敌集中了薛岳等部六七个师和川军主力开始向天全、芦山地区大举进犯,形势日益严重。这时,红军处于前有强敌,后无根据地,部队得不到补充的困境,难以在此与敌周旋。2月中旬,红四方面军陆续撤离天全、芦山、宝兴地区,经过达维、懋功向西北转移。
翻越折多山 1936年3月,在敌军重兵紧逼下,红四方面军被迫西进,退入西康的甘孜地区。在丹巴、道孚间,横亘着海拔五千米的大雪山脉中段折多山。山上终年积雪,空气稀薄,气候变化无常。时起狂风大雪、冰雹,为了避免风暴的袭击,必须在每日十二时前通过雪山主峰党岭。这样,部队不得不在头天下午开始行动,连夜接近主峰。指战员们在漆黑的夜里,在陡峭的山路上,刨开冰雪,辟路行走。上山时,汗流浃背,浸透衣服;到了山顶一经寒风侵袭,全身的衣服成了冰筒。有时大风夹着积雪卷得人马难以立足,一些人因此掉下冰川雪谷而牺牲。天气晴朗时,冰雪反射着强烈阳光,又使不少人被刺得双目失明,患了雪盲症。山上空气稀薄,使人呼吸困难,头昏目眩,四肢乏力。大家一个拉着一个或者拽着马尾巴走;年纪小的走不动,老同志就用布绑在他的手上拉着走过雪山。然而,最大困难则是物资缺乏。百丈战斗后,要翻越终年冰封的大雪山,大家只好把未经熟制的生牛羊皮做成背心,罩在棕衣(两层单衣内塞着棕毛絮)外,但这已经不能抵御刺骨的寒风,使少数体弱的同志丧生于雪地里。加之数月来奔波于雪山、草地间,转战于川西平原,吃不上,喝不上,人人面黄肌瘦,部队疲惫不堪,战斗和非战斗减员相当大。在这样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全体指战员发扬了高度团结友爱的精神,一人晕倒了,几个人去搀扶。各级干部和共产党员带头帮助别人背东西和照顾年幼体弱的同志,大家团结互助,许多伤病员被安全地抬过了雪山。红军指战员们就是这样以不畏艰险的钢铁意志,把大雪山踩在脚下,战胜了前进道路上的重重困难,胜利到达炉霍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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