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13日是人民音乐家冼星海诞辰105周年。日前,怀着对乡贤的崇敬心情,我走进番禺冼星海纪念馆。它在番禺博物馆的一层,有3000多平方米。匆匆浏览一过,竟有一种感慨从心底萌生。先生短促的一生,留下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声。这名声为中华民族分享,也为先生故乡乡亲分享。番禺孕育了一个伟大,星海创造了一个伟大的音乐时代。
随着匆匆的脚步,我仿佛跨越了40个苦难却又豪迈的年头。先生的不幸童年,艰苦的留学生活,不懈的奋斗意志,伟大的创造精神,不屈的民族灵魂,熔铸成一个音乐巨人。星海还未出生父亲便去世,与母亲相依为命,靠祖父帮助生活,母亲带着他为求学备受艰难。其后留学法国时的穷困,做餐馆跑堂和理发店杂役时曾受嘲笑和打骂的屈辱,因劳累晕眩摔掉菜盘而被开除的愤慨,多次愤而反抗羞辱与人打架的抗争,曾几次因冻饿瘫软在巴黎街头的窘境,十几次失业没有饭吃找不到住处的无奈,为交房租忍辱到咖啡厅拉琴讨钱的痛苦……种种艰难和痛苦,都无改他求学的意志。学成回国之后,他义无反顾地投入抗日救亡运动,用音乐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用行动唤起和坚定国人的抗战决心,推动全民族投入前赴后继的斗争。当我站在那充满豪气的雕像之下,就好像感到有一个英雄的气场,有力地冲击着我的心胸。
我一边观赏先生的乐谱、日记、照片、年谱和有关实物,心中就不时产生联想。我想到先生的故乡榄核镇,那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我本是梅州大埔人,但我人生的第一个10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1938年,先生创作了《保卫卢沟桥》、《游击军歌》、《到敌人后方去》、《在太行山上》等后来为我耳熟能详的抗日战歌,并于此年的11月到达延安。第二年,34岁的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创作了《黄河大合唱》、《生产大合唱》、《九一八大合唱》等不朽作品。当时日本鬼子侵占广州,我时年一岁多,随父母逃难到番禺,落脚在榄核镇。
而此时,冼星海正以气势磅礴的音乐,向全世界宣告:在中国,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珠江在怒吼!他与诗人光未然,向人民发出号召:“端起了长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 保卫黄河,保卫华北 保卫全中国!”那气贯山河的旋律,长久地回响在神州大地,也震撼着当时四万万同胞的心。毛泽东主席看演出时曾当场站起来使劲鼓掌,连声说“好!好!好!”周总理也为冼星海题词,称他“为抗战发出怒吼,为大众谱出心声!”
稍后几年,我有了朦胧的记忆,我最难忘的便是苦难。即如《黄河大合唱》歌词所说:“铁蹄下的民众,苦痛受不了!”这苦难,我们当年曾在星海家乡亲身感受到。
我们逃难那天,父亲手提、肩背着包袱,发着烧的母亲背着我,还牵着大我三岁的姐姐。兵荒马乱中,终于来到榄核镇,在河边租了间房子住下。原来以为这里是农村,会比城里安全,但战火燃遍大地,难有平安之所。日本鬼子的飞机,三天两头就来一次。被吓怕了的老百姓,一听飞机来就逃,日子过得极不安定。就在这年,母亲于贫困中一病不起,并于几个月后去世,那年她才28岁!
家乡在苦难中,全国在苦难中,世界也在苦难中。星海此时正在苏联,仍在为抗日救亡而战,抱病创作了《民族解放交响曲》、《神圣之战交响曲》、《中国狂想曲》等作品。也是因为连年战乱,生活艰难,再加上缺医少药,疾病得不到及时的救治。1945年初,苏联有关方面将他送到莫斯科治疗。终因病重难治,于这年的10月病逝,年仅40岁。星海没有看到祖国人民欢庆抗战胜利的场景,也没有分享到抗战胜利的喜悦。但祖国没有忘记他,毛泽东主席亲笔题词:“为人民的音乐家冼星海同志致哀。”延安人民举行了“冼星海追悼会”,隆重悼念这位伟大的战士。先生生于忧患之年,死于忧患之时。但先生为音乐而奋斗,为人民的生存和尊严而斗争。他生的伟大,死亦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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