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陈晃明,历经战乱和平,一生勤勉豁达,奋进乐观。记得小时候,父亲被家人称作“晃先生”。父亲幼时跟随我祖母南北奔波,不管周围世事何等战乱纷繁,他都未曾落下学业;成家立业后父亲更是一边专心研究科研报国,一边四方收集生父烈士事迹资料。父亲的一生从未感受过父爱却从未自怨自艾,他对国忠诚对家负责,对朋友谦让温和,对后人仁爱有加。
父亲是我辈永远的楷模。
没有父亲但从不缺少父爱
我的父亲生于1931年3月,出生时他的父亲陈毅安已牺牲沙场半年有余。父亲一生从未感受过父爱,但幸运的是他从不缺少父爱。尊敬的毛主席以及彭德怀、刘型、韩伟等众多与我的祖父并肩战斗过的革命者,都给予了父亲和我们家无数的关怀照顾。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骑自行车驮着儿时的我去彭德怀爷爷家的情景。在这位和蔼可亲的“西郊爷爷”的家里,彭老总与我的父亲无数次促膝而谈,家国天下、里短家常中,父亲体味到了如父如子般的温馨。在刘型爷爷家里,我更是被“特殊照顾”,碗中常比别人多两个肉丸。韩伟爷爷最喜欢我妹妹陈小毛了,指导她练毛笔字,奖励了不少荣宝斋的笔墨纸砚。
红色基因连起革命家庭。一件军大衣、一袋大枣、一包花生、两条鲜鱼,从吃穿到住行,祖父的战友们数年如一日用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着我们一家。一封无字家书是祖父留给父亲最后的纪念,而父亲却从祖父的战友们那里感受到了父爱和亲情,使他的一生虽没有父亲却从不缺父爱。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的几年中,我父亲始终在打听彭爷爷的消息,直到1973年彭梅魁给周总理写了信,才知道他的近况。彭梅魁、彭钢去301医院探视彭爷爷,父亲总会让我去商场买些茶叶、果汁、牛肉辣酱带过去。1974年11月29日,当从梅魁姑姑处得知彭爷爷含冤去世,我们一家人只能在他逝世的301医院门前马路上徘徊良久,找到一处离他遗体停放最近的地方默哀。彭爷爷像父亲的长辈一样影响着我们一家人,知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做到对党忠诚、对人民忠诚,做一个大写的中国人。
做一个好父亲
我的父亲对儿女很少说教,多是身体力行。犹记得我上学第一天,父亲弯腰俯身教我系鞋带,那时候的父亲头发黝黑,身材笔挺,那么年轻帅气。白驹过隙几十年,那一幕仍记忆犹新。
文革期间,别人都忙着搞运动,我的父亲却忙着研究计算机,他认为科研报国是自己的本分,不能浪费一分一秒。工作之余,父亲喜欢读三国,每天都会读两三个回合,读完后就给我讲解。正因如此,三年级的我就熟知了三国故事,无形中也拓宽了我的视野格局。毫无疑问,父亲是我的启蒙者。
儿时的盛夏分外炎热。热爱运动的父亲常带我去八一湖、运河野游。在夏日的蝉鸣中,我和父亲在清澈的水中相伴而游,欢笑连连。父亲游泳极好,曾在寒冬时节陪伴苏联专家冬泳,77岁时还能下水游泳。这一点让我们后人艳羡不已。
父亲一生热爱学习,他的英语很好,数学很棒,俄语也非常了得,曾是苏联专家的授课翻译。我们兄妹三人的数学、英语都是由父亲辅导的。他75岁以后,还能辅导我的女儿英语、化学。父亲是近视眼,我们三兄妹每到黄昏看书学习时,他就强烈制止,所以我们兄妹的眼睛没有一个近视。时至今日,我仍难忘在大学暑假,父亲伏案为我辅导数学课的场景。
不仅如此,父亲还通晓音律。“越南中国,山连山,江连江,共临东海,我们友谊像朝阳!”每当听到这首《越南中国》的熟悉旋律,我脑海中就会浮现父亲带我在收音机前练习歌曲的场景。也正因我有个多才多艺的父亲,才得以成为初中、高中全班唯一的全优生。
一生做好两件事
父亲一生忙碌两件大事:一是科研报国,二是收集先烈故事。身为工程光学专家,父亲一生孜孜不倦,刻苦钻研,为国家的国防工业付出了全部的青春热血。
而作为烈士遗孤,父亲更是倍感责任艰巨。在祖母的教导带领下,从小父亲就深知自己身上的责任,从未忘记自己是烈士之子,经常帮祖母整理祖父的事迹资料,祖母故去后父亲更是将此作为重要工作。父亲通过搜集起来的一页页书信,一行行笔墨,一张张照片,在心中描摹故去的祖父画像,以此告慰祖父母的在天之灵。去年建党100周年,在中央台采访之后,他就感到身体渐渐衰弱,他把我祖父留下来的54封信(复制件,原件存在国家博物馆)和第九号烈士证书交到了我的手上,历史的接力棒传到了我们这代。
晚年幸福生活
身体健康、心态轻松,聊以自慰的是父亲晚年生活幸福精彩。我退休回京后,经常带父亲、母亲到处走走,一年四季、山水之间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和美好回忆。我妹妹经常在网上团购一些餐券,时不时我们大吃一顿。妹妹负责团券,我负责开车,父亲出钱,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话剧、音乐会,我带父母看了不少。也是在一天天的陪伴中,我感觉到了父亲的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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