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却没有去过阿坝。
此时的阿坝,既是我生命一个坚实的足迹,又成为我心灵一个深旷的空白。
2006年初,从作协刘涓迅处长那儿,我欣喜地得知中国作协、中央电视台和中央新影,在策划拍摄《长征——红色文学的光芒》时,把我的《磨难》收录其中。满怀着感激,我期待着跟随外景摄制组去江西吉安,与九十余岁高龄的王泉媛相聚,期待着再登井冈山革命圣地。5月底,我忽然接到中国作协的通知:6月中旬参加中国作协、四川省委宣传部、阿坝州委州政府和四川省作协,为“纪念红军长征70周年”而组织的“名家看四川、聚焦新阿坝”活动。
7月14日,在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高洪波为团长,四川省作协党组书记、副主席吕汝伦为副团长的带领下,我和一批从北京、广西、黑龙江、甘肃、河南、江苏等地赶来的作家和四川的作家在成都会师后,开始了我们的“长征”之旅。从成都出发,到卧龙、小金、马尔康,到红原、若尔盖、九寨沟,到黄龙、松潘、茂县、桃坪……当年的锋火硝烟早已荡尽,只有雪山挺秀巍峨,草地芳野萋萋,藏羌汉回等民族人民在这片高原上安土乐业、繁衍生息。
跋涉在这片高原,撞击我的心胸、冲涤我的灵魂,依然是雪山和草地。
当年第三次过草地,王泉媛和传令兵靠着几片姜走过了死亡之海。大雨中两个人背靠背想取暖歇息,却看到石头一旁是几具红军战士的尸体。尸体躯干已经腐烂,只有军衣还可依稀辨认。两个人摸进了一个小黑屋子,意外发现几个红军战士在吃一种既黑又糙的草籽。王泉媛拼力疾呼:不能吃,那草有毒!没有人听她的,饥饿致使他们明知道有毒也要吃下去。因为不吃,就可能永远倒在这里。王泉媛无奈,也只好跟着吃。令人称奇的是,这些有毒的草籽,非但没有把红军战士毒倒,反而治好了王泉媛久治不愈的伤病。
草地,每一片潴水下面都有红军战士的生命。他们把自己化作了鲜花碧草,妩媚在高原,妖娆于后世。
雪山是美丽的,也是险恶的。远看雪山,它在我眼里总是一副冷俊高远的神情,即使遥不可及,也总如镜子一般傲然挺立在天宇之间。
然而,登临雪山却是一种痛苦的经历。巴郎山,海拔5040米,是当年红四方面军南下翻越的雪山。翻越它时,由于是乘车,我倒没有感觉太多的不适。同车的战友有的已经开始输上了氧气。但是,这一天傍晚,我们赶到山下的日隆镇,这里虽然只有海拔2800多米,但我却经历了死亡一般的梦魇。我们到达四姑娘山庄下榻,刚走上二楼,我已经喘不上气来,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扔掉,恨不能就势躺倒在地再不起来。在平原,平时一走就是四五公里的我,这时候面对十几步竟如翻越一座大山般令我畏惧和胆寒。等到挪进房间,我已经是精疲力竭、气息犹断。
我不知道一个人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忽然想到王泉媛,想到红军。当年,他们没有抗缺氧的药物可以服用,没有氧气可供呼吸,没有车辆马匹可助脚力,甚至没有棉衣御寒,没有米粮裹腹,有的只是双脚和高耸入云的大雪山。
我忽然想到过去和现在,战斗在这片高原的红军后代——武警官兵。他们常年生活、工作、战斗在这里,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他们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坚守在这片高原?我感动于许多首长都说过的那句话:在高原上,只要活着就是贡献。
这一天晚饭后,老作家田中禾带头唱起他自编的豫剧清唱,歌词大意是赞美高原,赞美阿坝,赞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勤劳勇敢的藏羌回汉各族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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