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28年1月上旬,我回到井冈山。不久,就听到朱德同志发动了湘南暴动的消息。湘南暴动仅仅一个月左右时间,宜章、郴州、资兴、永兴、耒阳五县就建立和壮大了地方武装,县、区、乡普遍成立了工农苏维埃政府,打土豪,分田地。轰轰烈烈的湘南暴动吓坏了国民党反动派。湘粤两省敌人,立即出动"会剿"。湘省敌人的前敌指挥部设在衡阳,粤省敌人的前敌指挥部设在曲江,沿粤汉线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直逼暴动总指挥部所在地郴州。江西的敌人也出动了,牵制我们井冈山工农红军的行动。由于湘南是湘粤两省的要道,是敌人必争之地,也因湘南特委在政策上受盲动主义的影响,部分地脱离了群众,因而失败了。
3月上旬,接到湘南特委的指示,委任毛泽东同志为师长,并命令他将部队向湘南行动,支援湘南暴动。部队立刻在酃县的中村水口集结,毛泽东同志在宣布担任师长职务后,对大家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具皮匠,凑成诸葛亮。我们有这么多干部,大家当参谋长,大家当师长,不愁打不好仗。以后就兵分两路:毛泽东同志带着第三十一团作为左翼,楔入桂东、汝城之间;命令我们第三十二团,向彭公庙、资兴方向前进。
第三十二团是收编的王佐、袁文才的部队,约一千人,在毛泽东同志带领下,打过几次小胜仗,但还没有远出作过战。大家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后,情绪很高。开到资兴附近时,碰到一支队伍,拿的都是土枪、梭镖,约有一营左右。一问,才知道是朱德同志部下的第七师,都是资兴、永兴、耒阳一带的起义农民,师长叫邓允庭。我们会合后,开了个干部会,研究了敌情:湘敌何键的队伍,在衡阳集结未动,可能因为湘东我军活动频繁,不敢轻易南下。我们便决定继续南进,将北犯的粤军,阻挡在九峰山脉,不使他们逼近郴州,即使不能取胜,也可以掩护朱德同志的起义军总指挥部撤退。会上又决定第七师归我们统一指挥。
我们连夜经旧县,渡滁水,在滁口碰上范石生的第十六军。滁口离郴州不过一百多里。敌人也刚到滁口,还没有来得及做工事,就被我们围住了。那时井冈山的部队,虽然一式灰军装,还算整齐,但手中的枪却都不大好,尤其是没有重武器;七师的同志连军装也没有。敌人大概有点瞧不起我们,打得很顽强,一边打一边很快地修起工事来。我们奋力攻打了两天两夜,敌人终于软下来了。当我们发动总攻击时,敌人哗地垮下来,立刻向南撤逃。我们跟踪追击,向南直追到文明司的地方,突然,正面出现了敌人的主力,朝我们压过来,我们只好立刻撤退。
摆脱了范石生部队的追击以后,我们就退到资兴。这时,探听到何键的部队也已经出动,直迫郴州。便写了一封信,插上鸡毛,交由党的交通组织连夜快马传送到郴州,报告建议朱德同志迅速撤出,免遭南北夹击。我们北撤时,不意在资兴附近却突然碰到陈毅同志,他带着一部分暴动的农军和一些地方党的机关,由郴州退到这儿来。我们急忙问他:朱德同志呢?陈毅同志说:他和总指挥部还在郴州,不久可能带着主力部队,向东北撤到安仁、茶陵一带去。我们计算了一下日期:陈毅同志从那撤出时,正是打滁口的时候。
这时,我们和毛泽东同志还没有联系上,只知道他在汝城以西的马桥一带打游击。我们把队伍布置在资兴城郊,准备堵击追来的敌人,然后和陈毅同志及湘南特委书记杨载福等同志,到资兴城北七八十里的彭公庙开会,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谁知,一开会,杨载福及共青团湘南特委书记席克思,就提出要到衡阳去。杨载福说:我们是湘南特委,不是井冈山特委,我们不应该离开自己的地区。席克思慷慨激昂地说:共产党员应该不避艰险。我们湘南特委机关躲上井冈山,这是可耻的行为。陈毅同志苦口婆心劝说他们:你们男女老少七八十人,各种口音,各种装束,挑着油印机,这一路民团查得很紧,怎么走得过去呢?同志们,不要作无谓牺牲吧,上井冈山以后,我们再设法陆续送你们走。当时,我对于他们这种固执的态度也很生气,但警惕到不能用军队干部的身份来压服他们,便说:毛泽东同志是中央委员,我们可以请示一下毛泽东同志再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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