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组诗)
土拨鼠
当爱情像土拨鼠
春天醒来时,你不要惊讶
在青春的地底下竟偷偷蛰伏一只
怪异神秘的小动物
它是盲目的,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夜
一下子来到阳光下,睁不开眼睛
它小眼睛眯眯,探头探脑
要偷谁的心?它羞答答,手足无措
憨态可爱。请你赐给它一片
水草丰茂、竹篁翠绿的自由天地
这位擅长打洞的高手,在泥土里
安眠、忙碌,不食果叶,嗜好大自然
植物的根块,汲芦苇根、竹根为
体内丰盈的汁水。它样子笨拙
动作迟缓,其实敏感得很,一有
风吹草动,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冰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溶化
在阳光金灿灿的睫毛下悄悄溶化
不再坚持自己的冷与硬
释放囚禁一冬的爱情、眼睛、手脚
释放一群好动的暴动分子
我要借小溪的嘴说话
说清澈洁白的话,说一波三折的话
说心平气和的话,也说雷电叱咤的话
不学那树以根栓住安稳的一生
而像春风像奔跑的江河去漫游大地……
当融化时,发现爱的疼痛已深入骨髓
我泪流满脸,消失了,泪还未干
打铁
一块冰冷的铁敲打
另一块灼红的铁,如一只
大灰狼追赶一只羊羔
扑向一头牛犊
黑夜吞噬白昼的光芒
洪水淹没田畴的青翠……
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
吻,暴雨骤雨的
吻,紧锣密鼓的
吻,一泻千里的
吻,灼热的红唇
反咬的却是自己
当滚烫的热情隐退
冷且硬的爱,铸成心里永远的疼
小植物要破土而出
身体里有什么蠢蠢欲动的
小植物要破土而出?
我压上一块大石头,不是
给它戴个高帽子,不是!
后来,小植物还是钻出来了
才知道是春笋,长大了
我看清了她亭亭玉立的形象
我的初恋,煦风中不胜娇羞
我想起夏天在河里洗澡玩水球
皮球摁下去又浮上来
浮上来又摁下去再浮上来……
精疲力竭的不是皮球,是我!
我已把心掏给你,小巫女
我已把心掏给你,小巫女!
如地平线把朝阳掏给夜、掏给早晨
而你有了一枚精制的月亮,拒我
以千里之外。我以鹰的盘旋寻你、追你
恼怒的小巫女,转动一门大炮
向我的心轰击,心哟,草莓般的心
跳上树枝头,隐身为一枚苹果
旋即被炮弹击落于地,落叶纷飞
受伤的心委身泥泞
风吹雨打日晒虫咬,体无完肤
心哟心,痛苦别人熟视无睹,腐烂为泥
但余下坚硬的核,来年春天
吐出绿叶的语言轻颤煦风里:
我爱你,小巫女!
一个小小的字
开始像一个花朵小铃铛
摇出芬芳的轻微声音
唤醒我心底一头蛰伏的小兽
猛然,小铃铛的花朵蔓延为一片
花海,隐藏在地下谁也看不到
我青春的单相思是小小的沉默的
蚯蚓,以它为食解饥解渴
我多么卑微、渺小,因为这个字
我的一个小指头也力抵千钧
如今,这个小小的字在我眼里
是一口洪大的太阳钟。我要手挽
一条江河的长索才能系住那只
光芒四射的太阳,一拉一拽
敲响这个字的灿烂,当当当!
(发表于《诗刊》2005年10月上半月刊,其中《一个小小的字》一诗入选《2005年度中国诗选》)
红星在黑夜闪烁
像睛朗的天空突然乌云翻滚
形势是多么复杂,多么尖锐,又多么无情!
刚刚三十四岁的邓小平被关押在黑暗潮湿的囚牢
已经是第几天了?他也记不得了
静谧的夜,他苦苦思索这人生第一次打击:
自任瑞金县委书记以来平反无数冤案
成为毛泽东路线坚定的拥护者、支持者
却遭到“左”倾路线的排挤、打击、陷害
直至撤职、看押、批判、入狱蒙冤……
透过窗棂,他痴望着夜空
他发现:星星面对沉沉黑夜
绝不闭上光亮的眼睛
炯炯目光洞穿黑夜,一次次
目睹夜被朝阳焚为一片灰烬
那一颗颗星星是顽强闪烁的火种
点燃了他心中不熄的信念!
孤寂的白昼,他看着飘浮天边的黑云
不时吐出一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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