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误解,以为毛泽东读史,只读中国的,对外国的,他不大了解。其实,毛泽东也喜欢读世界史,英国作家威尔斯的《世界史纲》,就是他常置于床上,经常翻阅的一本书。他既读世界通史,也读国别史。为了研究美国的历史,他曾让人从北京图书馆借阅美国历史学家卡曼和施里特合著的《美国全史》之类的欧美史书,还特别叮嘱,既“要有马克思主义者写的,也要有资产阶级学者写的”。
西方的历史,毛泽东最熟悉的是法国近代史。在法国近代史中,他最感兴趣的是法国大革命和巴黎公社,最喜欢谈论的历史人物是拿破仑仑波拿巴。据粗略统计,从1910年到1973年,毛泽东读谈拿破仑不下40次。
根据毛泽东的回忆,他最早知道拿破仑事迹,应该是十四五岁时从表兄文运昌那里借阅的郑观应《盛世危言》一书里。这本书多次谈到拿破仑在内政外交上的一些政策主张。毛泽东后来多次回忆,在信仰马克思主义之前,他主要相信西方的思想。1959年5月15日会见外宾还明确说:“我崇拜华盛顿、拿破仑加里波第,看他们的传记。”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又读过多种版本的拿破仑传。据逄先知回忆:“有一次,他要看拿破仑传,选了几种翻译过来的本子。跟他一起读的同志一本还没有看完,他却三本都看完了。”直到晚年,毛泽东又读过不同版本的《拿破仑传》。1968年6月21日毛泽东在会见坦桑尼亚总统尼雷尔时,曾这样说过:“我研究法国历史时读过《拿破仑传》,一个俄国人写的。实际上是吹库图佐夫。”这里指的是苏联历史学家塔尔列(1875―1955)写的《拿破仑传》。1970年5月1日在同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讨论拿破仑时,毛泽东说他读过法国社会主义者马蒂叶(今译马迪厄)写的法国革命史,又说道:“写法国革命史的人很多,我也看过一个苏联人写的,太简单。还看过一个英国人写的,英国人写法国的事,总是要骂娘的了。但是我看的那个英国作家写的书,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毛泽东评点的这几本书,除了塔尔列的《拿破仑传》外,还有研究法国大革命最权威的法国历史学家马迪厄(1874―1932)的《法国革命史》,英国霍兰?罗斯(1855―1942)的《拿破仑一世传》,都是在中国比较流行的关于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的权威读本。此外,萧乾夫人文洁若在其《我与萧乾》和《一生的情缘》两本书里都谈到,毛泽东晚年想看法国福尔写的《拿破仑论》,此书无中译本,急着找人从英文翻译。有关部门便找到了萧乾,把他从干校调回北京,几个人夜以继日地赶译,大致一周的时间就出了大字本,送给毛泽东阅读。此外,毛泽东1970年代还嘱印过一种两函十七册的线装大字本的《拿破仑传》可供领导干部参阅。
毛泽东对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的熟悉程度,让一些法国人也感到惊讶。担任过法国驻华大使的马纳克曾回忆:“毛泽东对法国18世纪以来的历史,对于法国革命,对于 19世纪相继进行的革命,对于巴黎公社,都有深刻的理解,他认为法国革命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性运动的起点。此外,他对波拿巴特别了解,甚至了解那些细节问题。”
在不同的时期,毛泽东对拿破仑的评价重点有所区别。
早年,他把拿破仑视为“有大功大名”的“豪杰”,认为与“德业俱全”的“圣贤”尚有差距。同时,还在文章中多次以拿破仑侵入德国,而德国后来攻入巴黎的史实,来说明两国历史上曾冤冤相报,以此提醒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获胜的法国,对战败国德国不要相逼太甚。
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很注意拿破仑在军事上的成败。毛泽东认为,拿破仑指挥的多数战役都是以少击众、以弱胜强,战略战术运用得当;同时提醒人们注意,拿破仑最后的失败,西班牙、俄罗斯的游击队发挥了很大作用。这些认识,无疑是立足于中国革命战争的实际经验和抗日战争的战略需要。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更关注的是拿破仑在资产阶级革命中实施的一些政策。例如,他讲资本主义国家中,只有法国在大革命和拿破仑时代比较彻底地分配了土地,由此说明,废除封建的土地所有制,本来就是民主革命的基本任务。毛泽东还由此强调,由于拿破仑的士兵,大多是分得了土地的农民,因而特别具有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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