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1937年在《论鲁迅》中指出“鲁迅精神”有三个特点:政治远见、斗争精神、牺牲精神。具体论述中,则突出鲁迅一贯地不屈不挠地与封建势力和帝国主义作坚决的斗争;一点不避锋芒地把钢刀一样的笔刺向他所憎恨的一切;向着一个目标奋勇地斗争下去,决不中途投降妥协。在1940年的《新民主主义论》中又称,“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凡此等等,可归结到一点,即敢于斗争,永不变节。
毛泽东提炼概括的鲁迅这种精神个性,正是他在千难万险的革命斗争中一直期待、提倡和下大力气培育的最可宝贵的革命品格。在毛泽东身上,人们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精神个性。诸如他不怕鬼、不信邪,在逆境中越挫越奋的个性,他立场鲜明、独立思考、大胆怀疑的个性等等,和鲁迅颇为相近。基于此,他读鲁迅著作,很欣赏鲁迅主张打“落水狗”的观点,说“一点没有假慈悲的伪君子的色彩”;很欣赏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两句诗,说“应该成为我们的座右铭”;很欣赏鲁迅“对自己的‘怨敌’,‘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的说法,表示“我们要学习鲁迅这种战斗精神和方法”。
五是在以笔著文的战斗方法上的共鸣。
毛泽东在战斗方法上与鲁迅的共鸣,比较集中地体现在他对鲁迅杂文的欣赏和评价上面。鲁迅一生写有17部杂文集,宣称自己的杂文是对准敌人的“匕首”和“投枪”。毛泽东在《论鲁迅》中说,这些“匕首”和“投枪”之所以能成为有力的战斗武器,是因为鲁迅“用望远镜和显微镜观察社会,所以看得远,看得真”。
毛泽东特别欣赏并提倡学习鲁迅杂文的战斗方法。在1959年12月至1960年2月读《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谈话中,他说:“鲁迅的战斗方法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把所有向他射的箭,统统接过来,抓住不放,一有机会就向射箭的人进攻。……我们要学习鲁迅的这种战斗精神和方法。”他谈到这个战斗方法时,举了鲁迅为自己的杂文集起名的例子:有人说鲁迅第一是有闲,第二是有闲,第三还是有闲,并且说有闲就是有钱,他就出了一本《三闲集》;有人说他讲话南腔北调,他就出一本《南腔北调集》;有人说他背叛了旧社会,投降了无产阶级,他就出一本《二心集》;有人说他的文章常在报刊上用花边框起来,他就出一本《花边文学》;有人受到国民党的压力,要求《申报》上的“自由谈”栏目不要谈政治,只准谈风月,他就出一本《准风月谈》;有人骂他是堕落文人,他干脆就把自己的笔名改为“隋洛文”。
鲁迅杂文的战斗方法,更重要的是分析问题,针砭时弊,既深刻又全面,既有感染力,又有说服力。毛泽东认为,主要原因是鲁迅懂得和运用了辩证法。在1957年3月全国宣传工作会议期间,他和与会者多次谈到鲁迅杂文的这个特点,说鲁迅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他相信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并自觉加以运用,这才使他的杂文“很有力量”。在会上,有人说写短篇杂文难免有片面性,他不同意这个观点,提出,“我看把鲁迅搬出来,大家向他学习,好好研究一下”,“鲁迅后期的杂文最深刻有力,并没有片面性,就是因为这时候他学会了辩证法。”毛泽东甚至猜想,鲁迅如果还活着,小说恐怕是写不动了,但一定还会写杂文,对现在的一些事情,他“写出杂文来,就解决问题”。1950年代后期,毛泽东曾设想,自己退休后,就给《人民日报》写文章,当然也包括写杂文。实际上,毛泽东从青年时代起,为一些报刊撰写的大量时事政论,不少就是出色的杂文,其风格,也颇似鲁迅。
(作者为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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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阅读和保存的三种版本《鲁迅全集》
毛泽东十分爱读鲁迅的著作,从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就开始读鲁迅作品。1938年《鲁迅全集》出版后,他得到一套“纪念本”,此后读鲁迅著作便成为常态了。在不同时期出版的卷本各异的《鲁迅全集》中,毛泽东阅读和保存有三种版本。
第一种是1938年出版的20卷本《鲁迅全集》。内容包括鲁迅的著作、译作及其整理的部分古籍。毛泽东在这套书上作了不少圈画和批注,凡书里文字排印颠倒、错字漏字的地方,也都一一作了校改。
第二种是1956年至1958年相继出版的10卷本《鲁迅全集》。这套书带注释,但只收鲁迅著作,未收译文和整理的古籍。
第三种是1972年有关部门根据10卷本《鲁迅全集》排印的大字线装本。毛泽东在书中画了许多红道道,许多册的封面上画有红圈,其中一册的封面上写着“1975·8再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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