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二年四月四日,福建省委代理书记罗明陪同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骑马从汀州来到宣成长桥岬村检查支前工作。
两天前,毛泽东、周恩来等苏区中央领导人在汀州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毛泽东率东路军攻打漳州。周恩来留守汀州负责支前运输工作。周恩来说:“为了保证打好漳州这一仗,福建省委和省苏第一要做好支前工作和后方工作,粮食也要福建负责供应;第二要做好保卫工作,地方武装要积极配合;第三要做好情报工作; 第四要做好运输工作,把物资运到漳州的水桥。”
长桥岬是汀南的一个山村,离城七八十华里,此村东往上杭,西连武平,北接汀州的濯田、涂坊。当时东路军要经长桥岬信上杭的旧县、白砂,向龙岩挺进。所以这里的支前工作特别重要。
日落时,周恩来和罗明等三人来到长桥岬村口,迎面有一座石拱桥,桥面上有一座古老的长亭,他们下了马步入亭间,抬头瞧见壁上贴着一张长桥岬村苏的支前布告,周恩来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但也看到了布告的不足处,便对罗明说:“布告内容好,但是文字不够通顺,以后要提高农民的文化水平,布告才能写得好些。”罗明听了不住地点头。
说话间,一个农妇走过来,她一看到穿着红军衣服的罗明,便连声唤到:“老红军!”
罗明一怔,片刻便认出了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妇女。二人客气地问候一番后,妇女说:“明天是清明节,请来我家过个节吧!”
罗明说:“不要客气,明天有空就来。”
农妇离去后。周恩来感到奇怪,问道:“这个妇女是谁?”
“说来话长,五年前,我在遇难中她帮助过我……,”罗明一五一十地将他这段遭遇讲给周恩来听。
那是一九二八年十二月,罗明从莫斯科开完“六大”回来,福建省委派他到闽西来传达“六大”会议精神。他在龙岩、上杭传达过后,又从上杭到汀州传达。当时已是“四·一二”、“七·一五”反革命事变后,闽西到处是一片白色恐怖。罗明一到上杭就听说闽西特委机关被敌人破坏了,但是为了尽快把“六大”精神传达下去,他不顾个人安危,背了一个包袱,拿了一把油纸雨伞,穿着长衫,打扮成教书先生模样动身了。他从上杭乘船到官庄,上岸后沿着电线杆,认准汀州的方向来了。走到半路,遇到一位商人,带着三个担煤油的挑夫,往汀州河田做生意。正好是同路,罗明以为结伴而行更便当,便一路同行了。哪知快走到长桥岬时,后面突然响起几声土枪声,罗明以为是打鸟,没去理会。可突然有人从背后打来一闷棍,把他的纸伞也打破了,头和耳朵被打得鲜血直流。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几个蒙面汉挟持到山上,将他的包袱抢去,又剥走他的长衫、毛衣,几乎全身衣服都被剥光,只剩下一件衬衫和一条短裤。这时,他才明白这几个蒙面汉把他当作商人绑架了。可是,走在他前面的商人和挑夫,他们有经验,一听到枪声,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隆冬的季节,寒风刺骨。罗明穿着长衫、短裤,冻得浑身真打哆嗦,加上夹衣里还装有一点钱,便向蒙面汉解释说:“我是教书先生,不是做生意的,天气这样冷,把衣服还给我穿吧!”
蒙面汉见他对着他们说话,竟又在他头上敲了一棍,并令他转过身去,面对山壁而立,不然就要带他到山上。这一下,他才领悟蒙面汉的用意:不准他对着他们说话, 怕被他认出真面目。
罗明对着山壁站了好一会,身后没有动静了,才转过身来,几个蒙面汉不见了。唉!真是一贫如洗了。他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蜷缩着冻僵了的身子,朝山下长桥岬村走去。
经过村里圩场,圩场上的人见他这模样,知道是被人抢了,却没有人敢送东西给他,都怕蒙面人报复。最后在村尾碰上了这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看罗明实在可怜,招呼他到家里去,打了一盆热水帮他洗净血迹,然后拿出一套长衫、长裤让他穿上,还端了一大碗热粥给他吃。肚子吃饱后,身上有劲了,罗明便急匆匆上路,到第二天黄昏,才赶到汀州。
周恩来听了也受到感动,说:“明天她请你去过节,你一定要去!你那么困难的时,别人一个铜板不给你,这个妇女却给你饭吃,还给你衣穿,你怎能忘?”
罗明道:“这件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我感动得掉了眼泪。不过我对她的身份一点也不了解。”
周恩来说:“身份?她的行为不就是最好的说明,要不她肯帮助你?”
到了村苏后,罗明向村苏干部一打听,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一个贫农寡妇,丈夫去世后留下了幼儿,她要将他抚养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