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柏坡,不由得想起我的父亲。他出生在晋东南太行山区一个穷苦人家,从小就受尽了地主老财的欺凌压榨,爷爷奶奶都是在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被日本人杀害了。父亲在五个弟兄中排行老二,大伯早就参加了八路军,留在家中的父亲年幼的肩膀挑起全家的重担,还得养活三个弟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共产党八路军来了,才把他救出火坑。
从记事起,我就特别喜欢听父亲给我讲故事。我永远都清晰地记着父亲绘声绘色的讲述:有一天,还不到14岁的他正在村口拾牛粪,早就是八路军中薄一波部队的副官、父亲的三舅李启发骑着大马“咯噔、咯噔”进村来了。他跳下马走近父亲就问:“小子,想不想参加八路军,跟共产党走有饭吃,能过好日子,跟上我走吧?”父亲一听“有饭吃,能过好日子”,二话没说扔下粪筐就跟着三舅参加了八路军。从此,他认准了一个理:共产党为咱穷人打天下,跟共产党走永远不回头。父亲14岁就参军卫国,为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中国扛枪打仗,转战南北。儿时,最爱听父亲给我讲打日本鬼子、打国民党蒋介石、解放山西、河北、河南、江苏、安徽、江西、广东、广西、云南的故事。
在那无数个闪烁着星星的夜晚,我常依偎在父亲怀里,听他讲述峥嵘岁月中枪林弹雨、九死一生的故事。父亲告诉我,太行山下,有个长满青青柏树的山坡,最奇特的是其中两棵最大的柏树,飞鸟落在树叶间,树干当即留下鸟的图形,活灵活现。因此,它东边的村,叫“东柏坡”,而西边的村呢,就被叫做“西柏坡”。而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父亲话语中无数次提到的西柏坡。于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记住了西柏坡。
今天,我怀着一种虔诚的向往,来到革命圣地——西柏坡。
巍巍太行山脚下、滚滚滹沱河畔,西柏坡是一个美丽的小山村,掩映在满山的翠柏中。这里万物充满着勃勃的生机,滹沱河的水似乎流淌得更加轻快,山头上松柏更显葱郁,鸟儿在枝头喳喳地叫着。陪同我们参观的西柏坡小姑娘凤花兴致勃勃向我们讲述着在那个石榴花红似火的五月,毛主席来到西柏坡的故事……今天,这位伟人高大伟岸的身影依旧伫立在我的心头。
西柏坡的山野像一条飘带,延绵起伏,我心中的激情也随着山势起起落落。看到满山的苍翠,耳边响起阵阵松涛,我心灵深处被久久地震撼着,西柏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的确深深影响了中国二十世纪的进程。
顺着青石甬路信步,仿佛漫溯历史的长河。那一间间普普通通的淡黄色的土屋,一张张斑斑驳驳的旧沙发,那一盏盏油灯、一架架纺车,都让我倍感亲切;眼前的一切都让人们深深缅怀历史,毋忘过去。三大战役的隆隆炮声就是从这并不险峻的柏坡岭上飞出,新中国的婴儿正是诞生在这古朴的农舍中。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里的每一件文物、每一棵树木、每一条小路上,以至于那阵阵的清风、声声鸟鸣都让我流连忘返。还有那毛主席推过的碾子,剪灯花用过的剪刀,周副主席雨夜救人用过的马灯,都使人产生一种深深的感悟。
在西柏坡中央旧址大院里,有这样一所民宅最让我难忘。一到春天,院内杏花飘香,海棠花开,翠竹吐绿,高雅脱俗的风致,显示出主人不凡的气节,这里就是董必武同志在西柏坡的住所。
走进寝室,普通的北方农家土炕一侧端端正正放着那架纺车,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立刻想到,自从心灵手巧的黄道婆从海南将纺线织布的纺织机带入内地,千百年来,这种纺车如同满天星斗遍布神州。而眼前的这架历经沧桑的陈旧纺车与农户家中成千上万架纺车并无两样,一根一米多长的横轴,一端绕线旋子,一端为直径约两尺的纺轮。这架纺车来源于半个世纪前的延安大生产运动。那时,抗战正处于最艰苦的年代,在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下,陕甘宁边区出现了数以千计的这种纺车。延安保卫战之后,董老夫妇来到了西柏坡。在这里董老的夫人何莲芝带头织毛衣、纳鞋底,以保证战争胜利和减轻农民负担。离开延安后,她还十分怀念那段在纺车声中度过的艰苦岁月,也十分怀念转战陕北期间留在那里的那架小纺车,于是请来木工重新做了一架,连董老也学会了纺线。何莲芝十分高兴,情不自禁随着董老纺线的节奏唱起了自编的《纺车谣》:“小小纺车吱扭扭地转,摇起了纺车纺线线……”是的,西柏坡的岁月在史书上载满了胜利的辉煌,可我们年轻一代又怎能忘记写在这胜利后面革命者奋斗的征程和艰苦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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