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清的女儿傅彦说,1972年,他们接到通知,允许他们去探监。在这之前,他们对父母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妈妈,因为妈妈一直体弱多病,他们怕她挺不过来。可是当他们见到妈妈时,不禁为她的坚强而惊叹。站在他们面前的母亲头发虽然白了,但脸上仍然带着平静、从容的微笑,眼睛里还更多了几分坚定。张洁清告诉孩子们,要相信他们的父亲,他没有罪,最终党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
1975年,彭真和张洁清终于走出了秦城监狱。这年5月,他们夫妇被流放到陕西商洛,在秦岭山尖上一座低矮的农舍里安了家。不久,他们的女儿和一个儿子也被流放到了陕西。生活上虽然艰苦,但不管怎样,总算出了监狱,夫妻团圆,还有两个孩子能经常陪伴在身边,他们十分满足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监狱生活,彭真的身体尚好,老伴张洁清的身体却已相当虚弱。由于战争年代造成的身体损伤,张洁清有时关节疼痛难忍,生活十分不便,彭真就毅然担负起了照顾妻子的责任,承揽了全部家务。
“文革”结束后的1978年,张洁清先于彭真“解放”,担任了商洛地区副专员。于是,在家暂时赋闲的彭真,除了照顾妻子的生活,还主动帮她起草讲话稿、看文件,成了妻子的私人秘书、“贤内助”。在他们看来,对方的需要就是自己的责任。
张洁清喜欢兰花。她的衣襟上经常别着几朵白色的小花,那都是彭真清晨在院中散步时,从自家花池里采摘下来,为她送上的一缕清香。多少年后的今天,张洁清老人回忆起这件往事,脸上仍然会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不久,他们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他们那绿色葱茏的小院,回到了久违的办公桌前。彭真的办公桌还是他走前的那个样子,他房间的桌子和书柜还摆放在原来的地方。就是在这张桌子前,彭真创造了在3个月内制定出7部国家大法的奇迹。在刚刚恢复工作的那些日子里,人民大会堂内他办公室的灯光经常是最后一个熄灭。此时的张洁清,用她那纤弱的身体,全力支持着彭真的工作。这使彭真深受感动,他不止一次地对家人说:“撒切尔是个女强人,我们共产党也有女强人,洁清就是一个。”
1989年11月24日是彭真和张洁清的金婚纪念日。那天,他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纪念仪式。老少三代一家人都到齐了,照了张全家福,每家还分别照了相。张洁清和彭真手拉手并排坐在一起,笑得是那么的甜蜜………
1997年4月26日,彭真在妻子的凝视中,在儿女们的千呼万唤中,带着对爱妻无限的眷恋离开了他的亲人们,离开了他热爱的人民,离开了他为之奋斗了终生的事业。
在失去丈夫的那些日子里,每天早晨,张洁清老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擦拭身边摆放着的那个印有丈夫画像的陶瓷盘。在她默默地与丈夫互相凝视的时候,家人都静悄悄地,不去打扰她,他们知道那是父亲与母亲穿越时空的相会。
看过《彭真画册》的人一定会记得,画册上有一幅绝美的照片,这照片的画面上,绿树接天,碧草满地,永远在彭真身后的张洁清却坐在轮椅上,彭真在后面双手推椅缓行。他们脸上表情祥和、温暖,像夕阳将落,又像月亮初起。———那是用一生的爱情才能酿造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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