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哈里森・索尔兹伯里 著 过家鼎 程镇球 张援远 译 解放军出版社 出版
红军过江进入贵州省后,侦察员孔宪权遇到了麻烦。每天他都得远远地走在部队前面,侦察地形,了解敌军部署,估量路途中高山和江河的艰难程度。他有时穿军装,但更多的是穿便服,竭力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孔宪权是在湖南出生和长大的,在与湖南毗邻的贵州省,他只要一开口,人们就会发觉他是“外乡人”。还有,在湖南,他可以和大家一样用扁担挑东西;而现在,来到贵州境内,他必须象贵州人一样地用背篓背东西。如果他“露了馅”,就会被抓去枪毙。 越过湘江是够艰难的了。但红军过江为什么很不顺利,侦察员孔宪权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原因之一是用了浮桥。马和骡子对浮桥很不习惯,以致惊恐万状,途为之塞,队伍出现了混乱。当红军一半人马过了江,一半还在对岸等待渡江时,国民党的飞机进行了猛轰滥炸。这样,红军的损失当然很大了。 孔宪权告诉我,爬老山界也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这座当地人所说的老山可能有五千英尺高,上山时坡陡路长,下山时坡也陡,但路程短。山路狭窄,战士仍只能排成单行前进。据说,上山三十里,下山十五里。他们这时才明白“里”是个“活数”。中国老百姓说“里”,是随着路途艰难的程度而变化的。上山的“里”只有下山“里”的一半。不管这个“里”是如何算法,“老山界”是很难爬的。根据陆定一的回忆,队伍上山只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天就黑了。肚子饿了。没有干粮,也无法做饭。黑暗中,队伍不知为什么停止不前了。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战士们站在那里睡着了。最后才知道,有人传话说,前面有一段危险的峭壁,有些人和牲口掉了下去,大家要等到天亮才能走。陆定一定在红星纵队的后面,红星纵队里有许多重要的老干部。大家时醒时睡地过了一夜,队伍才又出发了。昨天没有吃晚饭,今天也吃不上早饭。 湘江一战之后,伤员大大增多,许多人都被抬在担架上。但是,当队伍来到前面那一段名叫雷公岩的峭壁时,不论多重的伤员都要从担架上下来,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爬上陡峭的雷公岩。雷公岩与地面几乎是九十度直角,上面只有宽一英尺的狭窄石阶作为通道;峭壁实在太陡;红军伤员无法坐担架上去;许多马都摔断了腿,躺在悬崖之下呻吟。伤员们在别人的帮助下,缓慢而又痛苦地爬上石岩,一次只能上一个人,有些是被推上去的,有些是用绳子拉上去的。牵马往上走就更困难了。有的人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也未爬上去。有些马连同马夫一道跌了下去。陆定一认为,红星纵队的妇女们的勇敢是谁也比不上的,她们照顾伤员,扶伤员爬峭壁,如果没有她们坚实的肩膀,许多伤员就完了。 曾宪辉是江西省的一个贫苦农民,他从未见过如此贫瘠的山地。红军开始向贵州挺进时,就进入非汉人居住的地区。红军来到苗族居住的地方;苗族是少数民族,原居住在汉人居住的地方,后被赶到这些偏僻多山的丘陵地带,过着十分贫苦的生活。妇女们无法定出家门,因为她们没有衣服穿。她们一丝不挂地待在屋里,蜷缩在烧草的灶旁,炊烟从屋顶的隙缝中冒出去。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赤身裸体在田间劳动。许多人家三四个成年男子才有一条裤子。一开始,苗族人对红军都很害怕,纷纷从家里逃到山里。躲藏起来。对他们来说,军队就意味着奸、淫、烧、杀,意味着掳掠、抢劫大米和小米。 这个地方盛产鸦片。正如曾宪辉所说,十五岁以上的人几乎个个都抽大烟。男人、妇女和青少年都坐在茅屋前,目光呆滞,吸着鸦片;男人和青少年下身还缠着一块布,妇女身上连块遮羞布也没有。棕褐色的鸦片象晒干的牛粪一样堆在棚子里。这里看不到温驯的水牛在稻田里精耕细作,而是由农民自己拉木犁,或者用瘦骨嶙峋的黄牛拉犁。有时还可以看到一些年轻姑娘赶着几条没精打采时续地在粘乎乎的泥地里耕作。贫苦农民住的的房屋,墙是用木条涂上泥巴做成的,屋顶铺着茅草。有钱人家比较好的房屋,用乌木建造;灰瓦铺顶,屋檐象飞鸟展翅一般。这里的草堆好像小丑的尖顶帽子。在这里看不到江西的樟树,只有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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