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抗日战争开始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延安有大批干部奔向前线。由于第一保育院、洛杉矶托儿所都满额了,无法再招收孩子,中央决定再建一所保育院。朱老总和康克清翻山越岭、几经查看,选中了小砭沟 的半山腰为院址。这里空气清新、阳光充足,为防止孩子摔下坡,还在坡前修了栏杆。朱老总对阿姨们说:“在前方是革命工作,在后方也是革命工作,培养革命接班人同样是革命工作。”
1945年6月1日,在朱老总、康克清妈妈主持下,延安第二保育院成立,院长王友兰。
康妈妈希望妈妈们响应党中央的号召,积极参加保育工作,她号召说:“为保卫民族后代,妈妈们快参加到保育战线上来。”张元、姚淑萍、伍真阿姨等很多妈妈都参加到第二保育院。康克清妈妈身兼多职,虽然不是保育院的院长,但保育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管。她经常到保育院来看看孩子,和保育员一起种地。她对特别人和气,从不发火。
王友兰阿姨是保育院的第一任院长,她还担任延安合作总社的主任,工作很忙。她住的地方距离保育院也很远,每次来都要骑马。她打着绑腿,穿着黑色的列宁装,看起来很年轻,一点不像12个孩子的母亲。
保育院设有保教科,科长是廉维奶奶,她年纪很大,是张瑞芳阿姨的母亲。她的丈夫是国民党的中将,她到延安参加革命,得到了周总理的表扬。
在第二保育院工作的还有关苑之、王紫飞、林纳、瞿昌、李慧清、谢果、梁速征、田纪英等阿姨。梁速征阿姨是我在北京育才学校的同学沈志农的母亲。
生活在延安的孩子们是幸福的,他们受到党中央和各方人士的关怀,保育人员更是竭尽全力为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洒下辛勤的汗水。
在保育院里,从小就过惯了集体生活的孩子们,和传统家庭里的小孩子不同,一点不怕生人。有个5岁的小女孩对来访的赵超杨 先生的手表发生兴趣。她问赵先生,手表是什么人发给他的,杨先生说是买的,她非常惊讶。杨先生问她:喜欢吗?她说:等我长大了要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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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 月,延安的大批干部要到东北去,路上经过敌人的封锁线。第一批队伍带着孩子过封锁线,因为孩子哭暴露了目标,造成人员伤亡。后来,组织上规定,去东北的干部一律不准带孩子。
组织上批准我的父母去东北,当时我的父亲还在内蒙,母亲决定把我一个人留在保育院,由保育院负责把我带到东北会合。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组织上允许每家带一个孩子过封锁线。母亲考虑到孩子放在保育院会给组织增加负担,因此下决心把我送给陕北老乡,她带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妹妹上路。她选择了一家姓贺的铁匠,家境比较好,没有小孩,就把我送给了贺铁匠。为了日后有个凭证,妈妈带着我到延安唯一的一家照相馆,照了我在延安唯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我妈怀抱着妹妹,我则站立在父亲的警卫员刘钧书叔叔身前。照完相以后,贺铁匠给了我几块糖,我就跟着人家走了,在贺家玩得很高兴,浑然不知送给人家是怎么回事。父亲从内蒙古回来得知此事,坚决不同意母亲的安排,他认为妹妹太小了,根本没有办法带着行军。他们又把我从贺铁匠家要回来,而把我妹妹送给了延安的一家军属。
胡宗南占领延安,这家军属随大部队向北撤退,经绥德等地,一直到定边才带着我妹妹住下来。1950年,父亲的警卫员候荣新叔叔拿着组织上开的介绍信,到延安寻找我妹妹。当时的边区政府工作非常细致,谁家养了八路军的孩子都有详细的记录。候叔叔在延安没有找到我妹妹,就从延安北上,沿途一个县一个县找,终于到定边找到了我妹妹的养父母,那时我妹妹已经5岁多了,养父母对她感情很深,死活要不回来。1951年,组织上给我母亲准备了一笔钱,她和候叔叔又踏上了回陕北的曲折之路。孩子的亲生母亲来了,这一次,养父母不得不把妹妹还给母亲。我母亲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妹妹的养父母,但是这点钱怎么能报答陕北老百姓的养育之恩哪!
1945年9月初,父母参加东北上干大队 ,穿越封锁线去东北,父母、我、警卫员刘钧书叔叔四个人只有一匹马,父亲去找总领队李富春伯伯,希望再要一匹马,富春伯伯说:“我这里也没有马了,我给你批一笔钱自己想办法吧。”父亲用这笔钱买了一头小毛驴,在驴背上放一个驮架,上面绑两个筐,一边放杂物,一边放我,他们三人轮流骑马,四个人就这样上路了。
我们的队伍从米脂县过黄河,进入山西境内的兴县就是吕梁山,山高路险,悬崖峭壁,非常艰险。白天有敌人的飞机轰炸,只能夜走山路。过悬崖的时候,毛驴前蹄一滑,就滚落悬崖摔死了。我也从筐里摔出,滚落山崖,幸好被一颗小树挂住,大难不死。富春伯伯知道后,马上下命令,要求所有的孩子一律不许骑牲口,要不惜代价分段雇老乡背。这以后,我们的队伍再没有发生过危险。
第二保育院的行军队伍就更不容易了。140多个孩子,靠马背摇篮,最少的 一部分走了3000多里辗转到达北京;另一部分孩子经过海路,辗转6000多里才到达北京。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远的长途行军,无一伤亡,这不能不说是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
第二保育院开始行军之前,时任中央军委总政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同志考虑保育院都是女同志,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想从主力部队调一个男同志到保育院来当院长。和康克清阿姨、王友兰阿姨商量,她们也都同意,胡耀邦叔叔遂选了张炽昌叔叔。张叔叔是主力部队的营长,他不愿意到保育院工作,他说:“我根本不懂保育工作,也没学过教育,对孩子的事一点不懂。”胡耀邦叔叔说:“不懂,可以边干边学。”康克清阿姨说:“做好保育工作,比领导一个团、一个营还要困难,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孩子们的父母,他们把孩子交给这里,这里就有责任带好这些孩子。”张炽昌叔叔思想通了,愉快地走上保育院院长的岗位。后来的实践表明,张叔叔是非常合格的院长,保育院多亏有了这么一个有作战经验的院长。
第二保育院的老师阿姨们在张院长的带领下宣誓:“一切为了孩子。大人在,孩子在。大人不在,孩子也要在。”几十头骡子、上千斤饼、600斤油炒面、500斤煮鸡蛋、还有挂面、大米、糖……等等,140多个孩子上路了。行军路上,敌人飞机轰炸,来不及隐蔽,老师阿姨就扑在孩子身上,紧紧把孩子保护在自己身下。
历时2年10个月,全部行程3000多里,孩子们安全到达北京。行军中的故事,由徐庆东、刘超兰编成剧本,谢晋担任导演,拍摄了《啊,摇篮》。
我们这些马背摇篮里的孩子们,不会也不应该忘记这段历史。
从2004年开始,当年第二保育院的老师阿姨和小朋友们成立了联谊会,每年至少聚会一次,到今年已经坚持了十年。期间,有不少老师阿姨离世,但又有新的、有保育院情结的小朋友参加。我们这些当年的小朋友,现在已经年逾古稀,我们给老师阿姨的献词中写道:“献给那些在那战火纷飞、充满革命激情的年代里,用延安的小米和革命理想,哺育了我们的延安保肓院的老师、阿姨们,是你们无私的奉献成就了我们的今天,我们永远感恩,永远要把保育院的精神传承发扬下去。”
近70年过去了,延安在我的心灵里播下的真理的火种,一直在我的心中燃烧,她鼓舞和激励着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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