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湘南起义系朱德、陈毅等与湘南特委发动领导、规模超过“三大起义”的各阶层人民参与的起义，它将“三大起义”紧紧相连，将武装斗争从城市引向农村，在苏维埃建政、土地革命、农民运动、统一战线、军队创建等方面获得了非凡的成功，推动中国革命进入新的发展时期。

    关键词：湘南起义、不准确提法，与“三大起义”比较，历史地位

    发生在1928年的湘南起义距今已逾80年了。历史长河流逝，发动领导起义的朱德、陈毅、王尔琢与湘南特委，参与起义并颁布军规的毛泽东，以及起义骨干蔡协民、夏明震、黄克诚、粟裕、胡少海、邓允庭、邝鄘、萧克、杨至诚、邓华、杨得志、张际春、陈光、唐天际、曹里怀、欧阳毅、赵镕、伍云甫、曾志、谭冠三、王紫峰、肖新槐、宋裕和、谭政文、周礼、李克如、伍若兰、吴仲廉等，早已与世长辞。今天，我们该怎样看待、评价这次起义呢？本文试从以下几方面探幽析微。

    一、湘南起义目前尚未完全获得必须的严肃的尊重

    1、问题的提出与存在

    中共中央在“文化大革命”结束、拨乱反正之后，对湘南起义早有定论①16；《中国共产党历史》、《辞海》、《解放军将领传》等专著、工具书，对湘南起义“失败”的提法也己纠正。但迄今仍有部分史学、出版界编研人员对它缺乏基本的了解、认识、研究。一些文本叙述湘南起义和朱毛会师时，往往不见“湘南起义”、“湘南起义军”，只说“南昌起义军余部”，或以“宜章年关暴动”的局部取代“湘南起义”的整体；有的在时间概念表述上模糊“湘南年关暴动”，有的不作具体分析而断定“湘南暴动失败”、“左倾盲动错误”。如2007年修订再版的《论井冈山精神》一书，尽管“本着严谨的治学态度、与时俱进的科学精神……。对原书作了较大的修改，加重了论著的学术分量。”也写有“在全国产生重大影响的湘南年关暴动”一句，却依然断言“……由于严重的‘左’倾盲动错误影响……，暴动失败后，于1928年4月上了井冈山。②”同年由军事博物馆编研处编写的《军旗飘飘》一书，也有“湘南暴动失败”句③；同年出版的《改变历史的那一刻》中，除“三大起义”加“黄麻起义”，还有在湘南起义之后举行的“平江起义”、“百色起义”，独缺“在全国产生重大影响”的湘南起义④。《中国共产党通史》、《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等专著和军事博物馆等处现仍将湘南起义放到“其它武装起义”中简单地一笔带过。这些，既不符合历史真实，又长期困扰视听，影响人们认识，忽略湘南起义在中国革命进程中的重要作用、地位，更与中共中央1986年定论有悖。

    2、问题的症结与成因

    （1）、党代会文件与领袖的说法、著作定调

    1928年中共“六大”因没有安全处所和根据地，不得不于6月—7月在前苏联召开，中央机关、各地代表早在4、5月已出发；而湘南起义军与秋收起义军5月4日才在偏僻的井冈山开会师大会，亦无代表出席“六大”；故“六大”政治决议案中只提了“南昌、秋收、广州武装起义的意义”⑤，不见“湘南起义”。到六届六中全会毛泽东作结论时，承接六届一中全会的内容说“革命失败，得了惨痛的教训，于是有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⑥548，也没讲湘南起义。而六届七中全会前他在一份记录稿上批注“南昌暴动、秋收暴动、广州暴动创造了红军”⑦492，仍未提湘南起义。于是“三大起义”渐成专用名词，地位固定，而同在“六大”前举行的湘南起义没有正式说法，此其一。

    其二，率秋收起义军与湘南起义军会师的毛泽东，在其报告、文章中虽多处提到“湘南”“郴州”，但没把“湘南起义”作一个独立的重大党史事件看待，只把它放到南昌起义的范围里。如1936年12月他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讲了南昌、广州、秋收起义之后，写道“南昌起义失败后保存的部队经过湘南，也转到了井冈山”，略去“起义”（暴动）只说“经过”。或以“朱部”、“湘南农军”“湘南来的工作人员”⑧59-66，代替湘南起义军。而在1928年11月25日写给中央的报告即《井冈山的斗争》中，说“三月底湘南失败”。何况，他与其他领袖、“六大”文件都说三大起义失败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谁还好说湘南起义胜利？

    其三，1991年人民出版社修订出版的《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井冈山的斗争》第8条注释说“……湘南起义……起义失败后”。本来，“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毛泽东选集》1—4卷的修订工作，“主要是校订注释，改正注释中某些错讹的史实和不准确的提法”，并“……对正文中的某些史实以及少量错字、漏字等，作了校正……”；但遗憾的是，对有关湘南起义的错讹史实和不准确提法，仍未校正、改正。

    如是，因先有党代会文件和领袖早期的报告、文章定了调子，后有权威部门所编领袖著作的注释与中央1986年定论不尽一致，造成上头抽象肯定下面具体否定的奇怪症结，湘南起义也就得不到应有的位子。

    （2）长期的“左”的政治气氛、环境的干扰

    历史认识的局限及党内的封建的、“左”的思想，以及个人崇拜之风的干扰；如1944年1月10日的一份记录稿上，就唯上地写着“二七年，毛泽东同志领导秋收暴动，创造了红军的基础”；连南昌起义、广州起义都不提⑦492，遑论湘南起义？

    又如在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建国之初，湘南起义领导人朱德的像同毛泽东的像并排悬挂，以后只挂毛泽东像，这无可厚非。但随着历次政治运动发生，神话领袖的气氛、极左思潮环境的形成；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中，林彪、江青、康生等野心家为篡党夺权，任意贬低、攻击，一再否认抹杀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的功绩贡献，甚至歪曲涂改历史。例如在八一南昌起义展览馆、井冈山博物馆、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等处及一些重要的书刊资料上造假，竟将油画“井冈山会师”朱毛握手的画面公然变更为林彪与毛泽东。极左的环境气氛直至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逐步改善。

    1986年12月1日胡耀邦总书记代表中共中央“在朱德同志百周年诞辰纪念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十年前朱德同志逝世的时候，由于当时的环境，对朱德同志伟大的一生和他所作的贡献没有能作出实事求是的评价”，点明了湘南起义长期得不到应有的评价和地位的一大原因。

    （3）、僵化的惯性思维方式制约

    长期的极“左”观念、思想束缚，使一些人残留着僵化的惯性思维方式，凡是领袖说过写过的，就如铁板上钉钉子；而照抄照搬领袖的现成文章话语，无论对错都最保险。再，一些人缺乏对历史认真负责的态度和严谨治学的精神。如湘南起义怎样“失败”，在其论文中没写出来，说明先入为主必定缺乏对历史事件的基本了解，更别说研究。又如应该怎样看待、分析《井冈山的斗争》所写“三月底湘南失败”？毛泽东文章这样写，但同朱德会师时却钦佩地赞扬“这次湘粤两省的敌人竟没有能整到你！①188”这就清楚地表明湘南起义并没有失败。假如按本本主义来理解，岂不是敌人没能整到等于失败、被敌人整到反而胜利？

    毛泽东为何不提湘南起义？本文认为：a、南昌起义后中央拟定《秋收暴动大纲》，曾指定组成由毛任书记的湘南特委，并提出了湘南暴动的计划与设想。毛泽东根据中央指示拟出《湘南运动的大纲》，但他去了湘赣边发动秋收起义，湘南特委另组。秋收起义失败后，他原拟退往湘南，后退往井冈山。兵力弱小，毛泽东一直想找南昌起义正规军，而非湘南特委。湘南起义期间，特委命他下山参加，初涉军事的他开始不情愿怕丢掉井冈山。并且他未亲眼见到特委在湘南起义中的重要作用与表现，却被特委代表撤销前委书记任为师长，错传中央开除其党籍的通知。同时特委在起义后期强敌夹击时，犯“左”的毛病导致“反白”事件，特委机关又因不听陈毅等劝阻与起义军分手而葬送。故毛泽东对湘南特委持批评态度，“三月底湘南失败”句可能指向湘南特委。b、他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写道“南昌起义、广州起义是失败了，秋收起义在湘鄂赣边界地区的部队，也打了几个败仗，转移到湘赣边界的井冈山地区。第二年四月，南昌起义失败后保存的部队经过湘南也转到了井冈山”。对前3次起义明确说失败了，对湘南起义明知有，并奉湘南特委调令下山，绕开不说，用“经过”一笔带过，此后也一直不提，说明心存想法。但他的文章中，并没有说湘南起义或湘南暴动、湘南起义军盲动失败。中共中央的历史文献中，也未见湘南起义是什么“左倾盲动错误”的说法。

    那么，“三月底湘南失败”了吗？这里，有一个对土地革命初期起义“失败”的提法问题。应理解到，一个政党及其领导人处于“幼年期”时（包括湘南起义的领导者陈毅、参与者黄克诚等），对事物的认识与表述不可能非常准确、成熟。1928年3月底湘南起义尚在火热发展中，“失败”何来？无疑，毛泽东听闻了“反白”事件。此事件简言之：起义轰轰烈烈进行2个多月后，湘南特委获知湘粤敌军大举夹击的信息，提出焚烧湘粤大道两侧共30里以坚壁清野对敌的错误方案。郴县中心县委抵制不了，决定暂时横直烧5里。原以“开明”面目拥护起义的崔氏士绅等，趁朱德、陈毅率部远在外县，便纠集同党、散布谣言，把“烧5里”扩大为“烧50里”，煽动不满的群众在3月12日县委召开大会时戴上白带子，反水杀死县委书记夏明震等人，并烧街抢商店。一向批评、反对“左”倾做法的朱、陈闻讯后，组织力量平息了事变。朱德和湘南特委决定陈毅兼任郴县中心县委书记，陈重组班子，做好善后，并在群众大会上代表县委公开检讨（这在中共历史上似属首次），安抚民众，成立法庭，恢复正常秩序……。起义非但没失败，16日—20日还顺利召开了全湘南的工农兵代表会，21日隆重成立湘南苏维埃政府，并通电国内外，使下旬至4月初全区插标分田运动达到高潮，3月31日、4月2日还增添了桂东、安仁两县苏维埃政权⑨。

    因此，如果今天仍然教条地看待某位领导人的某次报告、某篇文章中的某句话，不按历史真相作科学的研究、实事求是的评价，而赖以惯性思维方式想当然地进行党史叙述，就十分容易造成偏见、谬误的经年重复。朱德在“文化大革命”中1971年夏天与陈毅最后见面时，曾神情凝重地两次说出同一番话：“我们这些人，为革命干了一辈子。现在，为了顾全大局，做出这样那样的容忍和牺牲，这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也是少有的。将来，许多问题都会搞清楚的⑩236！”

    二、湘南起义煌煌取得“三大起义”所不及的卓著勋绩

    1、湘南起义同“三大起义”的比较

    （1）独立策划、自主发动、吻合并坚决执行中央精神的起义

    “三大起义”均由中共中央自上而下策划发动，湘南起义有所不同。当南昌起义军南下失利，指挥系统溃散，部队思想混乱，主要领导转移，不少军官心灰意冷欲解散队伍并纷纷离去时；1927年10月7日朱德力挽狂澜召开茂芝会议，稳定军心，坚持武装斗争旗帜，在陈毅、王尔琢等辅佐下，科学决策“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11月主动与湘南粤北党组织联系，26日-28日在郴州汝城县召开联席会策划12月中旬湘南起义。这两个时间均早于12月21日、27日中央给他的关于在湘南或到赣南、粤北暴动的信件⑨33。故，湘南起义系朱德、陈毅、王尔琢等独立策划、自主发动、与中央精神相吻合、与湘南特委密切配合坚决执行中央精神的起义。仅此一条，已凸现其远见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