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坐者为肖文鹏爷爷
肖亿歌接受采访。左一为张宏光老师
杨芳和她奶奶
湖南宜章是国家级贫困县。该县五岭镇,是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邓中夏的故乡,也是开国中将肖新槐的故乡。10月25日,五岭镇沙坪中学的教师带着党和国家的温暖,走访72户建档立卡的贫困户。下面这几位同学的家,又特别贫困。
母亲撑起八口之家
七年级168班肖亿歌家里真的很穷。很多人都这么说。
肖亿歌给我的第一印象:个子略小、聪明、机灵、懂事。她穿着一件稍宽稍长的衣服,质地和样式都很好。一问,才知是亲戚家孩子淘汰的。她学习刻苦认真,在沙坪中心小学时,排名全校第二名。但谁能想到,她有个与众不同的家。
肖亿歌父亲一岁多时,发了一场高烧,体温达41℃多,最后把脑子烧坏了,经相关机构鉴定,为二级残疾。她父亲不会主动去做事,要人吩咐他,他才会去做。肖亿歌家所在的沿江村,很多人家种植葡萄,收入也可以。但种葡萄要费很多手脚,单靠她妈妈一个女人做不了。只能放弃这个来钱多的行当。他们家的收入,主要靠种菜卖,以及政府给的低保、补助。
他们家有四个孩子,肖亿歌姐姐17岁,在读职校。国家免学费,但要些花钱和生活费。肖亿歌11岁,她的妹妹10岁,在沙坪中心小学读书,在学校住宿,每月交生活费,8岁的弟弟在本村小学读书。
钱是他们家最缺的东西,肖亿歌说,过年时,她会收到亲戚们给的两百元钱红包,上交一百元钱给母亲,剩下一百元钱,自己一年的零花钱,主要用于回家坐车。开学一个多月,同学们到学校商店买东西吃,而她,一次也没去过,想吃了,吞吞口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肖亿歌在家里会做饭、做菜,她8岁的弟弟,家中唯一的男孩,本该被宠着,也学会了做饭和做菜。有点遗憾的是,她弟弟放盐的技术不好,放不准。他们家早上的饭菜一般由母亲煮,中午和晚上,她们姐弟做,母亲要做事。
他们家一年四季烧柴,偶尔烧煤气,她家亲戚卖煤气灶和罐,送给他们家一罐煤气和煤气灶,全家人都舍不得用,除非到很紧急的时候。最后,这罐煤气居然用了两年半时间。
肖亿歌说,他们家里基本上吃自己种的小菜。当家里来了客人,或者过节,或者他们姐弟考试考得好时,她母亲就会买猪肉吃,每次,也就只买一斤多猪肉。
肖亿歌的爷爷奶奶,由他们家照顾。她爷爷80多岁,9月份住过院,奶奶患有心脏病和高血压。老师家访的这天,奶奶由她妈妈带着去城里住院,爷爷跟着一起去照顾。
一个八口之家,只有她妈妈算正常的劳动力。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肖文鹏的家在分水10组。开国中将肖新槐的故居,就在他们那个村。和全国许多农村一样,村里的人很少,有些冷清,见到的大都是老人和上学的孩子。
肖文鹏不在家,走进他家土砖屋,只有他七十五的爷爷坐在厅屋靠床的轮椅上,床是长椅子打开而成的,上面垫着一床劣质的被子。
老人说得有些含糊,慢慢地,我们才听清是说感谢我们关心,然后他诉说活着的艰辛,说他在这世上是多余的人,想死也不成,没有绳索,也没刀,边说,一边呜咽哭起来。我们安慰他,与他聊天。二十多分钟后,出了门,我又转回来,总觉得要帮帮这位不能自由行动的老人,拿出一百元钱,塞到他手中。他不肯要,推辞一次又一次,把钱丢在地上,非常坚决拒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后来肖文鹏奶奶回来,收下这一百元钱。
肖文鹏的家很特殊。他的父亲曾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死于疾病,留下一个男孩,肖文鹏的哥哥,如今上大学二年级,每年要一大笔钱。
肖文鹏的父亲在妻子死后几年,再次结婚,生下肖文鹏。再婚的家庭,总有不如意,因为一些家庭琐事,他父母之间开始争吵,吵着吵着。在肖文鹏尚未懂事时,他的父母离婚了。双方没有立即组建家庭,为了孩子,他们之间复婚了,没过多久,他们又离了。那时候,肖文鹏还没有上小学,他跟着父亲一起过日子。
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肖文鹏的妈妈会来看他,妈妈老家是梅田的,在郴州做事。妈妈去郴州时,坐车路过他的学校,然后下车,与他见面,带好东西给他吃,嘱咐他好好读书。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可这种快乐,每次就那么一小时左右,一年,也就两三次而已。
六年级时,妈妈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他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妈妈是否还和以前一样想他。
父母离异,对肖文鹏的伤害是明显的,他性格内向,腼腆,甚至有些胆小。如果仔细阅读他,会发现父母离异在他内心造成伤害不仅仅是这些,还有自卑。母亲没来看他,已快两年时间,他不知道母亲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事情。他很多次在梦中见到母亲,醒来时才知道是梦。
他家的经济来源,主要靠他父亲。父亲每天早上骑着摩托车,到二十公里的县城搞摩托出租,一个月,能挣两千元。这点钱,要应付一个大学生的学费生活费,及一家人生活开销。
最亲的人是奶奶
杨芳家的祖上,在当地一度非常显赫。她老爷爷是国民党的师长,1949年,国民党败退到台湾,她老爷爷也跟着去了,她爷爷在大陆。后来,她老爷爷在台湾娶妻生子,因为有这层关系,她爷爷曾有段艰难的时光。
见到杨芳的第一眼,我心里感到诧异,这么一个漂亮、爱笑、阳光、有礼貌的女孩子,怎么会拥抱着贫困呢?
刚进了她家,坐了不到两分钟光景,进来一位七十岁上下的老人,是她奶奶,后来才知老人只有六十岁。矮小的身材,却透露着精干,她正受着疾病折磨。
前年9月,老人被蛇咬伤,由于治疗不彻底,导致后遗症,最终胆上出现问题,不得不住院治疗。医生在她腰上打了个洞,插进一根导流管,她必须时时刻刻怀揣着它。老人掀开衣服,我看一块两个巴掌大的沙布,沙布被黄色液体浸湿。看得我心里发麻。她说她患的是胆囊癌,今年住院已经有五六次了,有时两个星期,有时一个星期。第二天,她又得去住院,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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