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刚入院那一阵,身体还可以,他也还工作。305那边还有许多人:秘书、大夫、卫士、工作人员,全住里面。咱们向南海服务处伙食科要了几个人,他们就来管那几十个人,几十个人呢。
后来总理的身体越来越差,到1975年后半年就不好了,这个时间就给他做点稀的、软的,肉也就少吃了。
总理去世后,桂师傅就回南海服务处了。他一直跟着总理,一直给总理做饭。听说他回服务处后还培养过徒弟,后来患中风,半身不遂,才不做了。
我一直继续留在西花厅给你七妈做饭,1992年你七妈去世后,我和小高、赵炜,司机小孙,还有南海服务处的王燕萍一起给你七妈做的善后处理,直到 1993年3月我才回到我原来的单位人民大会堂。
后记:
采访安振常师傅之后的一天,我又去看望了桂焕云师傅的女儿桂玉珍大姐,玉珍大姐送给我几张他父亲当年为周总理家宴所拟定的菜单(复印件)。
桂焕云,周总理的厨师。西花厅的人都叫他桂师傅,我们这些晚辈都叫他老桂叔叔。老桂叔叔个子不高,圆胖的脸、大眼睛,说话不多,为人耿直而有原则,他的原则就是他只给周总理和邓大姐做饭。记得我上小学前常和哥哥秉钧去后厨房吃饭,老桂叔叔从不下厨,他让管理员老王叔叔给我们做吃的,这让年幼的我不由地对他生出几分敬畏。
老桂叔叔的厨房宽大明亮,一尘不染,厨房里的炊具无论锅碗瓢盆,凡用过后都立刻洗干净收进橱柜,灶台上、案子上,还有当临时饭桌的小柜子上,均看不见一件多余的东西,清清爽爽。
后来我上小学了,伯母便吩咐我们拿着小搪瓷碗自己去大食堂排队买饭吃。她不再让我们和她一起吃饭,也不再让我们进后厨房了。她不说为什么,我们也不问,在西花厅,伯母的话就是纪律。
老桂叔叔长年住在厨房边的一间小屋子里,玉珍大姐说:她父亲每个月只有发工资那天才回一次家。伯母十分尊敬老桂叔叔的工作,她常对我们说:“在西花厅的叔叔阿姨和你伯伯是革命分工不同,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记得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哥哥从学校回来晚了,大食堂关门,伯母安排我们去后厨房吃饭,并且嘱咐我们吃过饭后要给两位叔叔唱支歌表示感谢。可我们俩都不是唱歌的料,我的嗓门儿小,哥哥又有点爱跑调,于是我们挑了一首比较简单易唱的歌《我是一个兵》。老桂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家中长辈。
那天,玉珍大姐对我回忆说:“总理对我们家照顾得特别好。50年代我家孩子多,我母亲又没有工作,总理每年都会补助我们家一点钱,都是从他的工资里出。1954年日内瓦会议时,总理把我爸也带去了。总理要在那边请客,请多少客人,要安排多少菜,准备多少材料,我爸能立刻开出单子来。他原来在北京饭店工作,有这方面的经验,开十几桌子都不成问题。总理吃我爸做的菜吃惯了,如果哪天我爸感冒了没来上班,总理一吃饭就能知道,就说:今天老桂是不是休息呀?我爸总对我们说,他就为总理做饭。总理生病住院,最后一段时间还曾让身边的人给我爸带过话:‘告诉桂师傅,别再那么费心做了,我快不行了。’总理去世后,我爸回到家,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了半天。”
如今老桂叔叔也已经去世多年了,我愿借着在同安师傅的访谈之后,写下这短短的几行字,并附上老桂叔叔当年为周总理家宴所拟定的菜单,以此表达我对老桂叔叔的敬意与纪念。纪念这位默默无闻地为周总理也是为革命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
2012年10月2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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