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是:世界文明古国至今独存的以形表义的汉字,还需要继续简化下去吗?我们认为,汉字发展需要的简约律和区别律,经过五千年的自我完善,已经功德圆满,不需要再简化,也无需再繁化了。当前最最需要的,是大力维护汉字的国色天香,让国人敬畏汉字,全力保护汉字的稳定与一统。若每隔20年简化一批汉字 ,使汉字长期处于运动不居状态,汉字便无法进入世界,对中华文化也必是一场灾难。
唐太宗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文字亦然。先秦是汉字的定型期,由图画文字一变为甲骨文、金文,再变为大篆、小篆,最后隶变为笔画化的隶书,从此诞生了便于书写的汉字。汉代是隶书兴盛成熟期,汉末又演化出楷书。隶书与楷书只有笔势和方扁长方之别,笔画结构无甚区别。凡识楷书者皆能识读隶书,道理就在这里。
有了便于书写,又端正大方的隶楷,汉字便进入超强的稳定期。从汉初到清末,十多个朝代,两千二百余年,几乎没有发生过可称得上的所谓“变革”。汉字的稳定,产生了巨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有力地促进了中华民族的大融合,更强势巩固了中华帝国的长期大一统。在此期间,现出了大汉盛唐,宋代的经济繁荣,明代的七下西洋。当时世界上版图最大的国家是康乾盛世的中国。汉字的长期稳定,极大地提升了汉字文化的征服力和同化力,入主中原的蒙元和满清,都被汉文化同化了。其时的汉字虽无走向世界,但却走向东洋和南亚,形成至今还在的东方汉字文化圈。(我们想,倘若那时有今日的高铁、高速公路和电脑网络,或许几百年前就有欧亚汉字文化圈了,因为那时美洲还未发现)。稳定的汉字,其功伟矣哉!
几经磨难之后的今天,中华民族已阔步走向伟大复兴,社会主义祖国也已强势崛起。这就要求作为中华文化载体的汉字,一定要空前的稳定,空前的强势,汉字才能走向世界,中国才能拥抱全球。今天的中国需要与世界接轨,世界何时需要与中国接轨呢?汉字的大一统,恐怕就是这一接轨的重要条件。“文字必须改革,要走世界文字共同的拼音文字。”这是我国失去文化自信之后一个时代的思想意识,我们的文化精英们,先是自制了拼音字母,后又选用罗马字母,最后选定拉丁字母,殚精竭虑,一心一意要用拼音文字取代汉字。事实证明,“汉字革命”和“走拼音化道路”,起码是半个多世纪劳民伤财的瞎折腾,如今是到了恢复并弘扬我们民族文化自信的时候了,所以汉字再也不能随意革命下去了。
(五)
为了汉字万世永固,华人一统,我们似乎应该对所谓“汉字革命”而生的简化字,来一次理性反刍,优者存,劣者汰,尽早形成两岸四地,海外华人,甚至东方文化圈都可接受的统一而稳定的汉字。
在反刍简化字时,似应主要反刍简化字之弊,有弊则改,恢复繁体,有利的则保留不替,但要积极宣讲,以理服人,以求尽早实现中华民族汉字大一统。大陆推行简化字,从1956年至今已经有半个多世纪,不为港、澳、台和海外华人所接受,这就说明简化字同化力和征服力是很低的,连同文同种的自己人都不接受,汉字又如何能走向世界?
所以我们理应在反刍中多想简化字之弊,我们粗略想到以下几点,以供反刍时思考。
第一,“笔画原则”不应成为汉字简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中华文字改革委员会,曾出台一项“笔画原则”,原计划将通用字都简化在十画以下。认为笔画愈少愈便于初学,也愈能提高汉字的应用效率。其实这是有悖汉字“区别律”的。不论是国人还是国际友人,他们学习汉字,最头疼的是那些“微殊”字。例如“己”“已”“巳”,例如“戎”“戌”“戍”,笔画至简,但区别清楚就很不容易。国人尚觉甚难,何况洋人?在礼仪之邦的政治文化和道德文化里,“義”是个极为重要的字,如“正義”、“仁義”、“大義凛然”“義务”“義工”“義不容辞”“春秋无義战”“情深義重”,其字上从“羊”,表示吉祥,凡“義”皆吉祥,故不能省,今简化作“义”,完全成了笔画符号。大陆之外的华人都难接受,只有三画,书写简易,但不啻将神圣之“義”肢解杀伤了,且又与“又”“叉”“ ”等字形体高度近似,让学人如何区别得清楚?
第二,“识繁用简”比“识繁用繁”更麻烦。近年来两岸交往日多,交往就离不开汉字。马英九提出“识繁用简”之主张。既然“识繁”为何不去“用繁”呢?“识繁用简”,其实就是要学繁、简两套字,这不是自找麻烦,人为增加学习使用汉字困难吗?大陆人亦然,少年时学习简化字,但长大后,如果使用图书馆,学习古文化,或者赴港、澳、台,或者到国外华人圈,就都非再学习繁体字不可,而在“敲字如飞”的网络时代,汉字已经信息化,数字化,甚至比拼音文字还便利多多,一个字多几笔或少几笔,似乎都可忽略不计了。如此而还盲目拥简,不等同于自毁其宝吗?1957年夏季以前大陆推行了一千七百多个简化字,许多简化字虽古已有之,但历代都不承认是正字,今天将其法定为标准字,其实等于创制1700多个新字,增加了汉字的总量,又增多了原本想取消的异体字。笔画上是简化,字数上却又是繁化,恐怕是文化精英们始料不及的事吧。
第三、简化字时采用八法,其中“同音兼代法”,犹不可取。例如“先後”“落後”“後来”之“後”,与“后羿”“后稷”“天后”“皇后”之“后”,本风马牛不相及,却统用“后”字兼表二义。“发展”“发生”“出发”之“发”,与“头髪”“髪廊”“美髪”之“髪”,亦本风马牛不相及,却统用“发”字兼表二义。此类情况尚多,难以枚举,改革家们还不承认这叫“破体”。所谓“破体”就是不能用造字法原理去解说汉字。请问能用“后”字去解说“後”字形义吗?能用“发”字去解说“髪”字形义吗?我们县有个篆刻家,为谷姓书法家刻送一枚闲章,却将“谷”字刻成“榖”字。许多农院,在新建的阔朗的门楣上贴着“鹏程万裏”的磁砖,就都是同音兼代法造成的令人捧腹的后果。
汉字是超方言、超时空,可通古今、通四方的智能化文字。在全球一体化进程中,或最具优势成为地球村文字。这就最需要保持汉字长时期稳定,停止折腾,尽早统一两岸四地汉字,以利汉字早日走向世界。
(二〇一三年十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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