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队伍两头是步兵、骑兵,中间是大车队,拉得几里长。先头部队到达神头村后,突然停下来,出来30多个骑马的搜索队,沿着一条小路朝八路军阵地走来。眼看马蹄就要踩到头上了,大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正如陈赓所料,敌人只注意了沟对面的申家山。日军觉得自己这样大的兵力,八路军根本不敢惹,见申家山没有动静,便大摇大摆爬上神头岭。待日军后卫部队也钻进了伏击圈时,陈赓一声令下,霎时间,平静的山梁变成了一座火海,成百上千颗手榴弹蓦地在敌人的头上和脚下齐声爆炸,横飞的弹片,闪闪的火光,连同滚腾的硝烟与尘土,一下子把长长的日军队伍和公路都吞没了。“冲呀!杀呀!”战士们大喊着从工事里、草丛中飞奔出来,冲进敌群,用刺刀、大刀、长矛奋勇拼杀。在这个“独木桥”上短兵相接的战斗中,红缨枪显出了它特有的威力,到处可见枪尖白光闪烁,枪头红缨飞舞。
日本兵全被打懵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八路军,许多人还没弄清方向就被打死打伤,剩下的企图组织抵抗,但在这狭窄的地形上,根本排不成战斗队形。
枪声停息,公路上全是日军尸体。陈赓拿起缴获的照相机说:“我们可以拍些照片,给报纸、杂志发表,让全中国、全世界知道,这就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下场!”
战斗在下午4时结束。整个神头岭伏击战(含第七六九团对黎城的袭击战),共毙伤敌人1500多名,俘获10余名,俘获骡马300余匹及其他军用物品。黄昏,三八六旅撤离神头岭,敌人并未发觉。第二天潞城敌人前来增援,先是飞机炸,继而大炮轰,把神头岭上的死人死马和烂武器炸得一塌糊涂。
很久以后,陈赓提起这次战斗,还非常高兴地说:“那次部队的确隐蔽得很好,事先连老百姓都没有发觉。”
三八六旅越战越勇。4月15日,在粉碎日军35000多人的9路围攻中,陈赓奉命沿浊漳河两岸平行追击敌一个联队时,在长乐村白草仙附近,不待后续部队赶到,即不失时机地命令七七二团、七七一团相对突击,将敌截为两段,日军人马辎重累积河滩,死伤达千余人。下午三时,敌人增援步兵约三个联队、炮兵一个大队、骑兵数百,向七七二团主阵地实行反突击,被我有组织的火力杀伤。七七二团十连同十倍于自己的鬼子浴血激战,最后全都壮烈牺牲,而驻扎在大道旁高地上的国民党第三军却按兵不动。为避免过大伤亡,寻敌弱点再击起见,陈赓命部队主动撤退。
长乐村一仗,共毙伤俘日军2200余人,各路进攻的敌人闻风丧胆。捷报迅速传遍全国。在八路军各部及友军的打击下,长治周围各县城相继收复,日军师团司令部放弃长治,从此,以太行山为依托的晋冀豫抗日根据地基本形成。
1940年1月,陈赓率三八六旅进入太岳区,与薄一波的决死一纵队,击退国民党第一次反共高潮对岳北的进犯,粉碎了日军的多次围攻,包括1941年9月日军3万兵力的“铁壁大合围”,巩固和扩大了根据地。1941年,陈赓被任命为太岳纵队兼太岳军区司令员,薄一波为政治委员。
太岳腹心地区的沁源县城,已被太岳区军民建成繁荣的中心市镇。1942年,日军秋季“扫荡”后,占领了沁源县城,修碉堡,建据点,准备搞“山岳剿共实验区”,以达到中心突破,向外逐步蚕食根据地的目的。陈赓和薄一波商量,集中兵力强攻肯定可以夺回沁源,但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还会得而复失,不如扬长避短,广泛发动群众,对沁源敌人进行持久围困战。沁源县是老根据地,群众积极响应,空室清野,15000多人离家走进山区,开荒种粮。参加围困的军民响应“一天杀一个鬼子”的号召,伏击敌人运输队,对进村敌人开展地雷战,断敌水源粮源。沁源县城远远望去如同一座死城。日军被围困整整30个月,1945年4月11日,不得不逃出沁源。
斗智军调组
1946年3月21日,陈赓到达太原接任军事调处执行部太原执行小组中共代表。3月初,阎锡山派出阎、日军3万余人,在白晋铁路沿线向解放区大举进犯,还让日军旅团长指挥作战。八路军缴获了日、阎的联合作战命令,揭露他们勾结日军挑动内战,阎锡山却矢口否认,还叫御用报刊造谣“增援之共军中,有武装之日人300余参加作战”等。为了查明真相,经陈赓提议,3月23日,太原执行小组乘火车来到白晋铁路北段祁县境内的来远镇。阎军惧怕执行小组实地勘察,连夜埋了地雷,企图恐吓阻止。执行小组才走出镇子100米,就踏响了一颗地雷,炸伤3人,陈赓纵队的作战科长王兰亭伤势过重在医院逝世,陈赓也险遭不测,引起一些人的恐慌。陈赓不怕恫吓,拿着军调部的旗帜,冒着弹火纷飞,到火线去制止阎、日军向八路军阵地的进攻。陈赓在阎军炮兵阵地上抓住一个日本兵,举起相机就对准他“咔嚓、咔嚓”按了几下快门,然后把这个吓得失魂落魄的鬼子兵带回来远镇,作为阎军留用日军进攻八路军的证据。后来提起这件事,他哈哈大笑:“其实我的相机里没装胶卷。”
经过陈赓的坚决斗争,终于制止了阎、日军的进攻。执行小组回到太原后,4月1日太原各报发表的《太原小组答中央社记者》新闻稿里,被迫承认阎锡山利用日军攻打八路军的事实,说“中共代表要求缴本区日本人之武装……本区日俘在4日内将可完全集中于太谷县”。
“他是黄埔老大哥”
陈赓的智谋为国民党军队黄埔系将领所熟知。解放战争中,他们与陈赓交手时,常告诫部下要小心,但仍难免成为陈赓手下败将。
1946年6月底,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全面进攻。太岳解放区处于华北前哨,是国民党军队全面进攻的战略方向之一。7月,国民党军队以胡宗南的6个旅与阎锡山部,共7万余人大举进攻,企图一个月内打通同蒲铁路,聚歼解放军主力。
陈赓率改编后的第四纵队担负了战略性的重要任务,既要阻止胡宗南打通同蒲铁路,又要保卫太岳、太行根据地,还要保卫陕甘宁边区东侧的安全,中共中央决定,第四纵队归中央军委直接指挥。
蒋介石的爱将胡宗南,是陈赓黄埔军校一期的老同学。那时陈赓是“青年军人联合会”领导人之一,胡宗南是“孙文主义学会”的头头,在政治上势不两立。两人在战场上也多次交过手,1932年在大别山,1934年在陕甘宁边区的山城堡,胡宗南部队都受到不小打击。如今胡宗南不仅部队众多,而且全部美械装备。
7月10日,胡宗南先头部队两个旅深入解放区70多公里,态度骄横,部队分散,被陈赓得知,以两次夜战、近战就吃掉一个旅。胡宗南吃了亏立即改变战术,急令各旅收缩,白天并肩前进,夜晚猬集宿营,构筑工事,加强警戒……陈赓一时扯不散这股敌军,就留下一个旅与胡部周旋,率第四纵队主力隐蔽绕道北上300里,歼击同蒲铁路线上的阎锡山部队。
胡宗南飞到运城召集军事会议,决定增调他所谓的“天下第一旅”等精锐部队,沿同蒲线北上,要求阎锡山的第三十四军南下,以15个师(旅)约十万之众南北夹击陈赓部队。
第一旅是蒋介石的王牌部队,旅长黄正诚是中将,整编前为第一师,第一任师长就是胡宗南。陈赓从敌电台和报话机密语中判断出第一旅行踪,该旅从临汾跟上来准备在临浮公路中段驻防,策应占领浮山的敌2个旅。这是难得的歼敌良机。22日,陈赓指挥3个旅沿公路中段一字摆开,趁敌军还未宿营构筑防御工事就打。当夜就向第一旅第二团发起攻击。第二天拂晓,又与黄正诚率领的第一团接上火,黄昏时趁他们刚进村架锅做饭就冲了进去。23日午夜刚过,就全歼敌第二团;24日天亮前,第一团也被消灭,俘虏黄正诚。
黄正诚不服气,“你们违反战术法则,我们的炮火还没展开,你们就偷偷摸进来;你们的大炮在10米内使用,也违反射击教程;你们采取夜袭,这种打法不正规……”殊不知,近战夜战、火炮抵近射击、不等敌人火力展开就猛打猛冲,正是陈赓战胜优势装备敌军的法宝。黄正诚起先见了穿粗布军装的解放军还要摆摆架子,可是一听到司令员是陈赓时,立刻恭敬地说:“他是我们黄埔军校有名的老大哥,我很尊重他。”陈赓开导了他一番,指出他们是不义之师必败。他开始若有所思:“老大哥言之有理,启我茅塞,请容我三思。”
1948年3月,陈赓部队和陈士渠、唐亮兵团攻克坚固设防的洛阳,全歼蒋经国一手培养控制的“御林军”青年军第二○六师,俘虏黄埔军校第五期学生、蒋介石的宠将、师长邱行湘。邱行湘自称出身贫农,陈赓狠狠教训他做了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帮凶。
黄维也是黄埔一期同学。淮海战役中,黄维兵团在双堆集攻坚战中被歼灭18个团,其中被陈赓指挥的两个纵队歼灭了13个团。黄维兵团第十四军军长熊绶春是黄埔军校第三期,陈赓叫人带去亲笔信还想劝说他,他仍犹豫不决,这时总攻开始了,他在逃跑中被击毙。
全国解放后,许多黄埔出身的原国民党起义将领、被俘获释的黄埔系军官、流落社会的原黄埔军人,经常前来找陈赓叙旧,或者带着一些个人难以解决的问题向他求助;党和政府有关部门,也常请他出面接待这些朋友。虽然陈赓工作繁忙,以后又重病在身,但他总是热情接待,从不推辞。
牵“牛”伏牛山
1947年夏,解放军一年来已歼敌百万,蒋介石被迫从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山东和陕北。毛泽东说“好得很那,蒋介石这两个拳头一伸,他的胸膛就露出来了”。在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将战争引向国民党区域”的战略决策下,决定组成陈谢集团,与陈粟大军,刘邓大军互相配合,在中原大地上向敌人展开大规模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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