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民可以说是林月琴人生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她不仅提倡妇女剪辫子、反对缠脚、废除封建礼教,还宣传妇女翻身解放、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并号召女同学参加红军,为创建苏维埃政权而战。在陈觉民的教育和影响下,林月琴加入了共青团。1931年初冬,红二十五军第七十三师在金寨麻埠建立缝纫兵工厂时,林月琴带领10多名青年男女前去参加。工厂领导给每个人发了个红袖标,就算是正式参加红军了。
1932年9月下旬,红军主力部队过境后,皖西北苏区到处都是扶老携幼、提包推车,仓皇逃跑的老百姓,哭喊声连成一片。此时,林月琴也投入到“跑反”逃难的人群之中,跟随在红军队伍后面向西走。她还要干革命,还要当红军。
在沿途结成的“跑反队”中,林月琴和刘百兴两人,从鄂东北就跟上了红军队伍。刘百兴个子高,胆子也大,腰里别着一支不知从哪弄来的驳壳枪,虽然没有子弹,却是“跑反队”里唯一的武器。这个家在商城县南乡又是童养媳出身的游击队员,的确也给“跑反者”壮了胆量。
林月琴因为有点文化,知道的革命道理也多,就主动承担沿途的联络工作。行军路上,尤其是越过平汉铁路以后,几乎每天都受到部队领导的劝阻。她们当然不肯回去,红军前面走,她们后面跟着走;红军途中休息,她们也就地休息;红军驻扎后,她们就主动帮助挑水、拾柴、烧火、做饭,或帮着做点针线活儿。
林月琴的另一名女伴陈映民,年方22岁,原是区、乡共青团支部书记,1931年参加红军,并由团转党,时在十二师政治部工作。陈映民之所以脱离了建制部队、与妇女“跑反队”混在一起,是因为她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一路拖累,跟不上部队行动,便跟在后面的“跑反队”里,一路上慢慢跟进。陈映民是陈绍禹、陈觉民的小妹子,因其丈夫吕绍文在十二师当副连长,她才抱着孩子追赶这支队伍。
她们走新野、过郑县,沿着鄂豫边的崇山峻岭,向着陕南方向行进。到了豫陕边上,将要徒渡丹江的时候,后卫部队领导被她们“坚决跟随红军”的顽强意志所感动,不忍心再阻止她们跟进,便将她们分别收编在各个单位。陈映民回十二师政治部去了。林月琴、刘百兴被收留在七十三师政治部宣传队。师政治部主任张琴秋(后为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师长)问到她们的情况时,林月琴高兴地说:“我是在去年这个时候当的红军,就在七十三师缝纫工厂当缝纫工,现在正式归队了!”
二、担任史无前例的红军妇女工兵营营长
妇女工兵营,这个番号在中国工农红军的战斗序列中实属少见。工兵者,乃是担负野战工程保障任务的部队,主要用于构筑工事、抢修道路、架设桥梁、开设渡场、设置和排除障碍物。而冠以“妇女”称谓的工兵营,主要任务则是缝军衣、做军帽、织绑腿、打草鞋,以及担负后勤运输任务等等。妇女工兵营属于方面军总供给部编制序列,原本就是由随军被服厂改建扩编而成的,集建制军事化、生活集体化、行动战斗化于一体的特别“兵种”。
1932年初,林月琴被调到鄂豫皖苏区首府新集,在少共中央分局儿童局工作。这个儿童局,总共不过八、九个人,就设在城内曾家地主大院。与她一起工作的,有饶正锡中将夫人戴觉敏,还有比她小三岁的张赤民(后改名张池明,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就在此时,林月琴的父亲林维尹,在苏区“肃反”中含冤去世。接着,她的家庭被重新划定为“地主”。唯一的根据是:南溪十字街口那个林家铺子,在父女俩参加革命后,曾雇了一名伙计,故以“地主”定性。林月琴因此而受到株连,当下被遣回皖西北道区苏维埃政府,而政府又将她送入“劳改队”。战事吃紧时,她被“劳改队”遣散,令其回家另谋出路。说是回家另谋出路,实际上已无出路可谋。在那赤白势力经常拉锯的苏区境内,普通老百姓也必须“一边倒”,不是革命就是反革命,很难在夹缝中生存。
妇女工兵营是红四方面军总部供给部部长郑义斋的一个创造。当时,红军反三路围攻大获全胜,红四方面军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七十三师,依次扩编为第四、第九、第三十、第三十一军,总兵力由入川时的1.5万人,猛增到4万余人。在此大好形势下,郑义斋也快马加鞭,把几个军需工厂集中起来,改编成妇女工兵营。1933年10月4日,妇女工兵营在川北德汉城正式组建。营长林月琴、营政委王泽南、副营长刘百兴,以及三连连长张茶清,都是来自鄂豫皖苏区的战斗骨干。除了这四名女将,全营三个连四、五百名女战士,都是当地的年轻妇女。王泽南从小就缠过脚,可她正是靠着一双解放了的小脚远走高飞,越秦岭、过巴山,到了四川。
营的领导班子搭建起来后,连、排干部严重不足,只好在新兵中物色积极分子。工兵营组建时,仍在继续招收青壮年妇女。凡是自愿报名者,都一个不拉地吸收进来。
有一次,张茶清一个人就领回数十人,轰动了妇女工兵营。林月琴、王泽南一看这个阵势,忙把张茶清叫到一边,悄声地问:“你是怎么动员的,一下带回来一个连呀?”
张茶清说她去的那个地方,正好逢集日赶场,提篮、挑担、背篓的妇女不少,她就把“当红军报名处”的牌子亮了出来,接连唱了几支红军歌,把赶场的男男女女都招引到了跟前。她一边讲自己当红军的事,一边又唱起了红军歌。她以自己的现身说法,搞宣传动员,在“扩红”中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副营长刘百兴很风趣。她曾找到徐向前的警卫员,讨了个手枪盒子和两发子弹,重新又把自己武装了一番,还是原来那支破手枪,重新装在盒子里面,稍许露出一角红绸子,挎在身上的确十分威风。只有两发子弹,她根本就不敢试枪,也不知能不能打响。有趣的是:她还装模作样缝了个子弹袋,将包谷细秆剁成子弹形状,以十粒为一排紧紧地缝在袋子里。
妇女工兵营集合出操、上课,都由刘百兴负责整理队伍,喊口令统一指挥。她那大块头往队前一站,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顿时噤若寒蝉。假若发现有人偷偷在笑,她就把两手往腰上一叉,怒目圆睁,大吼一声:“笑什么!哪像个当兵的样子?再笑,就站出来单个‘照相’!”
爬山头、夺红旗,每周进行一、二次,目的就在锻炼吃苦耐劳的能力,随时随地准备执行紧急运输任务。每次在爬山之前,都由刘百兴事先插上几面小红旗。第二天清早,便以连为单位开展爬山比赛,夺得红旗者为第一名。女战士李敏个头矮,但很壮实,每次爬山爬得特快,往往超过不少大个头而一举夺得红旗。为此,刘百兴在队前作讲评时说:“我们妇女不简单,爬山赛过男子汉。大家别看李敏个子小,腿也短,可她爬山的动作不一般。你看她:腰一弯,头一低,两手好像开飞机,一口气就开上山去……李敏就是我们全营的小飞机!”李敏从此就获得个“小飞机”的绰号。
林月琴、王泽南两个军政一把手,当时主要工作是领导和管理生产,保障部队的军需供应。长征中,她们各自又带领一个连队担任运输队,执行各种繁重的运输任务。她们所领导的妇女工兵营,堪称红四方面军后勤战线上的一面战旗,迎着战火硝烟飘扬了三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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