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碕石村，位于湖南省宜章县的迎春镇，离“三 个女红军和半条被子”故事的汝城县沙州村只有九十来公 里，离革命摇篮井冈山也不过才几百公里，而离毛泽东故 里韶山只有 365 公里；碕石村，又是“井冈之子”陈正人 夫人、中国最后一位离世井冈山女红军彭儒故里；碕石村， 更令万众景仰的是，除了造就井冈山中国工农红军队伍中 第一批革命英雄__“红四军中的‘彭家将’，更是打响了 湘南起义‘第二枪’的碕石村”。

    怀着一种深深的敬仰之情，笔者在三月中下旬间两次造访了“红色革命老区碕石村”……

    一、碕石村，是怎样打响湘南起义“第二枪”？而湘南起 义“第一枪”又是在哪里打响的？

    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在全国各地发 动和领导了一百多次武装起义，而湘南起义就是在这一百 多次起义中最具有特色的一次。开国中将萧克对湘南起义 是这样评定:“历史已经证明，有了湘南起义，才有井冈山 会师，才有巩固的井冈山根据地，甚至可以说，才有光辉 的井冈山时代。”

    湘南起义是朱德和陈毅同志在南昌起义之后率领余部 起义军进抵湘南，同湘南特委共同组织发动起来的一次成 功的起义。从一九二八年元月宜章年关暴动拉开序幕，到 一九二八年四月，朱德、陈毅同志率领南昌起义军和湘南 农军共一万余人，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的农军部队在 井冈山胜利会师，历时三个多月。在这三个多月内，以武 装暴动建立了宜章、郴县、耒阳、永兴、资兴、安仁等六 个县的县苏维埃政府；组织了三个农军师和两个独立团；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运动。革命风暴遍及了二十几 个县，约有一百万人以上参加了起义。可以说，这是我党 所发动的一系列农村武装起义，规模如此之大，参加人数 如此之多，坚持时间如此之长，在中国革命是历史上，也 实属罕见。

    湘南起义的“第一仗”，首先选择的是从“智取宜章 城”开始。这一仗非常重要。智取宜章城，这是朱德和陈 毅率领南昌起义余部进入湘南后打的第一个大胜仗，也是 被后来人堪称为“第一枪”。

    之所以去选择在宜章城进行智取，那是利用宜章胡少海 的“特殊身份”（胡少海宜章人，湘南起义时任工农革命 军第三师师长）。因为宜章人都知道“五少爷”胡少海（胡 少海在七个兄弟中排行第五）是在国民党队伍里当“团长”。 因此，胡少海就率领先遣部队化装并打着国民党第十六军 一四 O 团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向宜章城进发，而朱德、陈 毅即率的主力部队向宜章城也靠拢。宜章县委书记胡世俭 和县委委员高静山、杨子达、陈东日、毛科文也化装在部 队的行列里去当向导。就这样，胡少海率先遣的部队在 1928 年 1 月 11 日（旧历十二月十九日）顺利到达宜章县城内。 第二天（1928 年 1 月 12 日）下午二点左右，朱德、陈毅 率主力部队也入城。司令部就设在女子职业学校。在经过 一番以“布防设营”为名义，很快包围了县政府、警察局和团防局所在__养正书院，并在各条要道上布置了岗哨。 据解放前的《宜章县志》记载:“王楷即朱德，由俄回国， 投效范石生部下任团长，收编流氓土匪。胡鳌（即胡少海）、 杨子达、高静仙（即高静山）、陈东日等适潜伏乳源境， 遂相结合，假十六军旗帜，长驱入犯，县人误认为驻防， 设筵款之，官绅齐集，酒未半巡，杨子达、高静山等统率 共党突至，执县长杨孝斌、前县长黄得珍……等出西门枪 杀之。”后来朱德在《从南昌起义到上井冈山》一文中也 说道，敌人“把我们的队伍接进城去，并请我们吃饭。”

    由于“笫一枪”胜利后，极大地带动了湘南人民革命 斗争的积极性。鉴于南昌起义后没有深入开展工农群众斗 争的教训，朱德、陈毅等就在司令部的所在地__宜章县立 女子职业学校，又召集宜章县委胡世俭、高静山、杨子达 和连夜赶来的各地党组织负责人来开会，策划并部署各区、 乡的武装起义，战略上就是要把红旗飘向农村去。

    在战略策动分析会上，朱德、陈毅等人，首先选择的 是群众基础较好、党团员力量中坚的“碕石村”，来作为 湘南起义的第二个战略上突破口，即碕石暴动！

    碕石村是一个聚居五、六百户人家的大村庄，以彭姓、 周姓和李姓为主，离县城只有八十华里。大革命失败后， 中共宜章县委就转转到碕石的承启学校（吴汉杰任校长）。 于是，这里就成了党在宜章县坚持革命斗争的中心。

    因为，碕石村之前又成立了“碕石彭家”党的特别支 部，有十几个党员，大部分是衡阳省立第三师范、第三女 子师范和第三中学的学生。早在智取宜章城之前，而支部 书记彭晒就通过彭家的上层关系，以“办团防”为名，成 功地打入了“挨户团”，当上了白皮红心的“团总”，并 且把三十支枪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九二八年一月十九日（旧历十二月二十七日），彭 晒以商量买枪防“匪”为名，通知全村的土豪劣绅到玉公 祠开会。等到三十二名土豪劣绅全部到齐后，赤卫队员立 刻关闭大门，来了个“关门打狗”，把这些坏蛋给抓了起 来，同时，又打开三十多户豪绅地主家的粮仓，把粮食全 部分给贫苦农民。

    这是继“智取宜章城”后的第七天，又再次发动的“碕 石暴动”，也是被后来人堪称为湘南起义的“第二枪”！

    一月二十二日（旧历十二月“大年”三十日），朱德 和陈毅率领工农革命军来到碕石村，队伍就驻扎在碕石村的“彭氏宗祠”，而朱德和陈毅就住在离“彭氏宗祠”旁 边的一座古式的二层楼里。朱德，在进碕石村时，就在门 口的塘边坪欢迎会上讲话: “我们要干，手里没有枪，可 以用梭梭。五支梭梭可抵一支枪，五支梭梭可换一支枪。 当五支梭梭围住一个背枪的敌人时，敌人朝我们每打一枪， 都要退子弹后再上膛，我们要趁敌人退子弹的机会，一拥 而上，就可以夺了敌人的枪。……”、“我们革命，一定 要明确革命的目标，一切为着穷人翻身而战，一切为着世 界大同而战！”

    一月二十三日（旧历大年初一），朱德和陈毅又率部 队从碕石村奔赴五公里开外的黄沙堡城助战。因黄沙堡城 已被当地的农军围了三天两晚没有攻下。朱德和陈毅率部 队到后，立即又重新制定了攻势，终于在大年初二一举拿 下了黄沙堡城，活捉了宜（章）临（武）团防教练李时春、 杜焕章，并缴枪三十多支。当地老百姓称赞：“朱德、陈毅到碕石，合攻黄沙堡”，极大地鼓舞了当地广大军民的 革命斗争士气。

    根据宜章县委指示，又以“碕石村”的名义，成立了 “碕石独立营”，除把全村的 172 名彭家热血青年组织起 来外，又把临村的农民赤卫队员 128 余名，共计三百余名 全部给武装组织起来了，并选举彭晒任“碕石独立营”营 长，任命萧克为“碕石独立营”副营长兼第一连连长，同 时，朱德和陈毅部队又派来龚楷（四川人）任党代表。4 月 20 曰，“碕石独立营”在湖南资兴龙溪洞，与毛泽东率 领前来迎接的秋收起义工农革命军会合，这也成了湘南起 义各部队中第一支与毛泽东秋收起义部队会合的队伍。

    二、碕石村，是中国最后一位坚持井冈山斗争离世的女红 军彭儒故里

    碕石村，在宽敝的环村水泥公路绕村牌坊边上，矗立 着一个醒目的标牌“彭儒故里_老区碕石”。

    一个船形的古村，两江溪水夹流。三栋国家级文物， 四周青山环绕。五匹“天马”归槽，六六发达大顺，这就 是碕石村。碕石古民居于 2O14 年巳获批全国第四批传统 古村落名录。

    整个村庄山环水绕，绿水青山，景色秀丽。在苍松翠 樟掩映下，青砖碧瓦、马头檐墙，俨然是一副水墨画卷， 气象万千。村庄既具北国之雄，又有江南之秀；既有自然 山水风光，又有古代建筑奇迹；既有积淀深厚的历史文化， 又是赫赫有名的英雄山村。祖先们的丰功伟绩和聪明智慧， 化作这山水间的名胜古迹、红色文化，彰显出碕石村迷人 的魅力和辉煌的历史。

    穿过一道道的马头墙、巷道和错落有致的石板路，走 入古巷深处的“彭儒故里”瞻仰……

    彭儒，1913 年 3 月 6 日就出生在这座美丽的碕石村。 父亲彭镇岳，号彭寿，少年时饱读诗书，是前清的监生（秀 才）。民国初年参加辛亥革命有为，在 1912 年、1913 年、 1921 年、1922 年，连任四届县议会议员。后来回乡任族 务会主任。不惜变卖田产送五子女和儿媳外出读书，支持儿女参加革命，并掩护了担任苏区主要领导人的红军领导 干部、女婿陈正人在碕石村养病教学。晚年潜心研究中医， 思泽乡民，不收穷人分文，是一位众口交赞的开明乡绅。 1951 年在家乡去世。

    母亲陈佩玉，家庭妇女，粗识文字，生有两子三女。

    大哥：彭瑛，先后就读于省立甲种农业学校，上海美 术专科学校。大革命时期加入共青团。1935 年在国民党广 东省党部任职，曾设法营救在中央苏区突围中被捕的妹妹 彭儒脱险。1937 年夏，又从家乡一路护送妹妹彭儒到西安 赴延安，结识了不少共产党高层领导人。曾任国民党军团 长、师长，参加过抗日战争。

    二哥：彭琦，又名彭孟琪，省立三师 26 班学生，1927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 年参加湘南起义。上井冈山后任 二十九团辎重队党代表。在开辟中央苏区中，先后任红四 军一纵队二支队长、红四军政治部秘书、红十师参谋。1930 底在肃反扩大化中被错杀，在党的七大上已平反。

    嫂嫂：吴仲莲，又名吴统莲，彭琦妻。1926 年入衡 阳省立三女师求学。1927 年由曾志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马日事件”后回到碕石村，任碕石特支组织委员。组织 参加并领导了“碕石暴动”。上井冈山后任湘贑边界工农 兵政府妇女运动委员会主任，后来在毛泽东身边做文书工 作。参加了中央苏区历次“反围剿”、长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任浙江省高级法院院长、省委政 法领导小组组长等职。先后当选为中共七大候补代表、八 大代表、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1967 年 1 月去世。

    大姐：彭侠，1927 年在湖南省立三女师与吴仲莲同时 参加共产党，参加了碕石暴动和湘南起义。后来嫁至满塘， 三十年代去世。

    彭儒还有一个妹妹，叫彭祥云。因母亲过世的早，家 中又不断地遭受国民党反动派的侵袭，无奈，父亲不得已 才把十几岁的她，送到了离家十几公里的临武给保护起来， 即给人家当了童养媳。虽然彭祥云没有参加革命，但也饱 受了人间的沧桑。

    由于彭儒从小就天资聪慧，性格活泼又与人为善，还 经常帮助穷人家孩子去放牛。放学后，就上山砍柴、拾松 果、扒松毛等，这是她经常在家里干的活儿，要不，就领 着一群孩子跳绳、踢毽子、溜铁圈子。二哥彭琦喜欢吹笛 子，她就领着这群小孩子一起，随着笛声的节奏自编自导 地跳起了“葡萄仙子”舞（闻笛即舞！后来在井冈山“朱 毛”会师的万人联欢会上，15 岁的彭儒随着二哥彭琦的优 美笛声，又跳起了在家乡她熟悉的“葡萄仙子”舞，并演 唱了湖南民歌。毛泽东和朱德在台下饶有兴趣地观看…… 毛泽东指着台上的彭儒，对朱德说:“这小姑娘，有胆识， 很不错，是个搞宣传工作的好苗子哟！”）1926 年彭儒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衡阳省立三女师，与同期在男三师和女 三师的哥姐们及嫂嫂一起读书并参加了革命活动。在 1928 年的年关又参加了碕石暴动。在暴动前夕，她与姐姐们和 嫂嫂一起在邻居家的二层小阁楼写标语，发动群众起来打 倒帝国主义、军阀和国民党反动派。14 岁的彭儒就立下了 誓言:“要革命就不怕国民党反动派的镇压，不怕牺牲， 不怕杀头！”

    之后，彭儒就随着“碕石独立营”一起在 4 月 20 日 与毛泽东率领来迎接的秋收起义部队，在湖南资兴龙溪洞 会合后开赴上了井冈山，成为了碕石村 172 名彭家热血青 年中的其中一员。

    彭儒是 1930 年由团员转为中共党员的，她一直在革 命队伍中战斗成长着。曾任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专职 委员，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会委员。2010 年 10 月 5 日在 北京去世，这也是坚持井冈山革命斗争最后离世的女红军。 有关彭儒的革命斗争故事广为流传，著名央视主持人白岩 松称谓她“怀揣着一颗手榴在敌人阵地前喊话”的“女红 军宣传员”。而井冈山人民称谓她是井冈山上美丽的“三 花儿”之一（曾志和吴仲莲是另外两枝花儿）。

    三、“井冈之子”陈正人曾化名“胡思义”，以“教书” 为名在碕石村养病一年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陈正人）

    1934 年 10 月，中央红军主力突围西征。陈正人与被视 为“毛派分子”的何叔衡、古柏、毛泽覃、曾山等人，都 被中央组织局上报的名单中勾划掉了。作为“毛派分子”的陈正人，当时正处于养病状态也只能是留在中央苏区。 而陈正人的妻子彭儒被中央组织局批准随主力红军长征， 是红一方面军参加长征的 32 名女红军之一。当长征队伍出 发后，由于在过于都河时受了凉，彭儒开始打摆子、发高 烧。但她还是坚持要求跟着部队行军。不久，中央组织局 作出决定让彭儒返回中央苏区，陪陈正人去上海治病。彭 儒听到这个决定后，非常难过，表示不愿意离开行军部队。 因此，董必武就代表组织同她谈话，要她服从组织决定。 彭儒只好挥泪告别部队，返回中央苏区，找到中央分局的 陈潭秋等人，被任命为于都县委宣传部长。后来又和陈正 人会合在一起。红军主力长征后，苏区中央分局的工作是 由项英和陈毅负责。陈毅十分关心陈正人的病情，劝他尽 快按中央分局的意见转移到白区治病。陈正人要求介绍白 区党的关系。陈毅难过地说:“白区党损失惨重，已无关系 可介绍了。”陈毅忙把自己的兄弟和好友介绍给陈正人， 又嘱咐陈正人有困难时也可找“鲁迅和宋庆龄，他们是同 情我们党的，与我党有联系。如果你们到上海能找到他们， 就有可能找到党的关系。”并代表组织给了陈正人一笔治 疗经费。

    从 1935 年 2 月，中央分局派了一个排开始护陈正人、 彭儒等人转移去白区治病。在经过两个多月的激烈、围堵 的突围战斗中，陈正人只身最后终于安全转移到了香港。而彭儒已被打散并与他分离开。到了香港后，陈正人肺病 发作，盘缠无几。后幸好打听到彭儒已脱险，现正在她广 州大哥彭瑛的家里，于是就又抱病赶到广州与彭儒会合。 在彭儒大哥彭瑛一家的掩护和帮助下，陈正人化名“胡思 义”，先在广州郊外番禺的一个农民家里继续治病。1936 年 2 月，由于广州形势紧张，只好又转移到湖南宜章县的 碕石村，也是彭儒的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