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联诗是小说《红岩》中“双枪老太婆”的原型。陈联诗在南京东南大学读书时参与了“五卅运动”,后因特务追捕回到家乡,参与了华蓥山区从1926年到1948年的三次武装斗争。1935年,她的丈夫、华蓥山游击队主要领导人廖玉璧牺牲,她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闹革命,直至解放。本文是陈联诗的外孙女林雪撰写的她在解放后的遭遇。
重庆解放后,陈联诗被分配到重庆市妇联,作了生产部的副部长。陈联诗的身边很快集聚了各种各样的求职者,其中一批“身份复杂”:多次救过陈联诗和她一家的雷清尘去了台湾,他的夫人杨敏言现在生活没有着落,自然要来找陈三姐;她的堂兄陈人望、20年代也曾经是共产党,后来虽然当上了国民党的国防部财务预算处的处长,临解放时却自己拿出三百两黄金,从大特务头子徐远举手里解救出一位起义的同志,还为地下党做了很多工作,条件只有一个:要求陈联诗解放后要保证他的工作。解放时他被有关部门列为“统战对象”,可是当他急急地赶回岳池去侍候夫人生产,却马上被抓起来,当胡耀邦同志派人来过问此案时,他已经在两个小时前被当作“反革命”枪杀。家族里的人们惊恐万分,不由分说将幼小的弟妹送到陈联诗这儿来,意思是那些共产党说话不算数,你这个共产党说话总得算数吧?在陈联诗保留下的那些求职信里,甚至还有当年的军阀杨汉印的信件,当年游击队决定假意接受杨汉印的“招安”,以“借路”开上前线去与红军会合,陈联诗怎么也算是他杨汉印手下的陈营长,白白得了许多武器、装备和银圆,也算是“间接支持”了你们的革命。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找上门来,要把自己经营的农场捐献给妇联。
很多年以前,陈联诗就对于苏联的集体农庄,抱着多么美丽的向往。她把未来的农场命名为“建华”——建设新中华。陈联诗兴致勃勃地将事情向妇联生产部提出,立即引起了她的上司——生产部长的警惕。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部长在解放区经历过土改,她说这很有可能是地主在玩什么花招!再说陈联诗计划中的“劳资两利,公私兼顾”的原则,虽然是上级提出来的,可那明显是为了发展生产向资产阶级做的暂时让步,你一个老共产党员怎么就当真了呢?这事当然是做不得了。陈联诗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不久,重庆市委正式布置了农村的减租、退押和反恶霸斗争。一天,十几个农民兄弟找到了妇联,要找生产部的陈部长,说是他们村里的一个地主在“减租退押”的时候,声明自己的土地已经捐给妇联办农场了,他们来查看是不是地主在逃避运动,耍花招。
陈联诗当场向农民弟兄们否认了这件事情,然后层层向上作了汇报。
事情显然闹大了,而且性质也起了变化。市委组织部那个从苏联回来的一把手说:一个老同志,政策水平这么低,要处分。在很短的时间里,妇联开了多次大大小小的会议,对陈联诗进行“批评帮助”,“检举”出她的许多不合乎党性原则的举动。
在整个“帮助”的过程中,妇联主任最为坚决,生产部长则最为积极。并且由她出面,就“劝退”问题去找陈联诗谈话。谈下来的结果自然很简单:陈联诗坚决拒绝。
市委组织部的一把手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蔑视,大发雷霆:劝你退党你还不同意?那就开除!于是派了一名组织科长来到妇联,一定要把这事情办到底!
最后,陈联诗不得不屈服在“党组织的决定”之下。在陈联诗遗存的那些底稿中,有一份三百来字的“退党申请书”。在这份底稿和以后写的许多“入党申请书”中,陈联诗很明确的表明她对于要自己退党的问题一直想不通。
这一天,是1952年6月16日。
后来陈联诗知道:如果她坚持不写这份“退党申请书”,她不但会在大会上被正式宣布开除党籍,永远不许重新入党,还会被“开除公职”,不予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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