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守云是焦裕禄的次女,1953年出生,父亲去世那年,她11岁,近50年来,她对父亲的思念从未间断,在电视剧《焦裕禄》拍摄时,她亲手为饰演者织了一件父亲常穿的鸡心领口背心,她说,“如果父亲还在,为他织上一件毛衣,该是做女儿多大的幸福!” 2013年8月8日,记者来到河南兰考,专访了焦守云,踏着父亲曾经走过的路,我们在兰考一同回望了焦裕禄在兰考的470个日日夜夜,重温他为人民鞠躬尽瘁的情怀。
8月8日 10:00 兰考焦桐林
“看到泡桐树 想起焦裕禄”
穿过兰考县城,经过将近5公里的路程,我们来到焦桐林。在一大片泡桐林的农田中,有一棵格外高大,要三四人才能合围起来,枝叶茂盛。焦守云介绍,这棵树就是父亲1963年亲手栽下的,至今已整整50年。这棵桐树长大后,当地老百姓为纪念老书记,用围栏将树围起来,并亲切地叫它“焦桐”。
现在,兰考随处可见挺拔葱郁的泡桐树,焦守云对记者说,“你若清明前后来,就会看到泡桐树陆续开放淡紫色的喇叭花,一片片,簇拥在农舍田园四周,远看灿若云霞,近看繁花满树,成为兰考一道亮丽风景。”
但把时光倒拨回几十年,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却是另外一番面貌。黄河“十八弯”最后一道弯就在兰考。兰考80%都是黄河故道,这些河道将兰考糟蹋得是坑坑洼洼、混乱不堪。当地老百姓有句俗语道,“蛤蟆尿泡尿就要涝一涝,七天不下雨地皮烟就冒”,这是老天爷留给人的一块绝地。1962年冬,组织把焦裕禄安排来兰考时,正是兰考遭受内涝、风沙、盐碱“三害”最严重的时期。满眼是看不到边的黄沙,白茫茫的盐碱地上,枯草在寒风中抖动。老百姓每年分到手的口粮只有一两斤,大家都是拿着手巾包回去的。
焦裕禄在尉氏县的时候就有肝病,肝就已经开始疼了,但他却对上级组织说:感谢党把我派到最困难的地方,越是困难的地方越能锻炼人,请组织上放心,不改变兰考面貌,我决不离开那里。
“到了兰考,父亲没有选择在办公室里听汇报作讲话,而是一头扎进了群众中,调查第一手资料,向群众请教治理三害改变兰考面貌的办法。”
在兰考,焦裕禄主张干部直接深入群众,和群众融合在一,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焦裕禄去杜瓢大队的大田里,社员们忙着春耕。由于耕牛不足,更多的是人拉犁,焦裕禄就和乡亲们一起拉犁。把身子绷成一张弓,头上热汗直淌。一旁的村民说道,“咱们村里人都说你不像个县委书记,县委书记是多大官呀,咱看那唱戏的,过去县官出巡,那得坐八抬大轿,衙役鸣锣,百姓回避。你呢,是一进地里就干活儿,看你拉犁,看你铡草,可是个真正的庄稼把式。”
同群众打成一片,老百姓知道的东西,干部才能都知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调研,焦裕禄带领大家找到了治理“三害”的土办法——“扎针贴膏药”,“扎针”就是种泡桐,“贴膏药”就是翻淤泥盖住沙丘。
“当时困难得很,都是劳力在封沙丘、种泡桐,妇女和小孩在外地要饭,要了饭回来再吃,父亲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吃着老百姓讨回的饭,带领兰考干部群众在盐碱地上创造了今天的绿洲。”
“我们在父亲身边,感到父亲从不把自己当成群众之上的领导,而是群众之中的子弟。”焦守云告诉记者,“父亲常说领导干部应该站在群众中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只有相信人民,投入到群众生气勃勃的生活生产中,才能获取力量。”
在焦桐林采访时,我们看到很多老百姓在焦桐林下纳凉,有说有笑。一位姓魏的大爷拿着扫把清扫四周杂物,记者跟他攀谈,得知他义务维护焦林有几十年的时间。他拉着记者的手说,“当年是焦书记让俺们全家有饭吃,俺们永远不会忘记焦书记。”在这片焦桐林中,我们深深感到焦裕禄并没有离开兰考人民,而是化身为这棵参天泡桐,为兰考人民撑起了另一片天!人民也用自己的方式铭记好书记,大家在歌谣中唱到:看到泡桐树,想起焦裕禄……
8月8日 13:00 兰考火车站
“当人民的孝顺儿子”
在我们从焦桐林去往焦裕禄纪念园的路上,路过了兰考火车站,这栋位于县城中心,并不起眼的火车站却曾承载了焦裕禄470个日日夜夜的忧思。
到兰考不久,焦裕禄到火车站看望群众。那天夜里,兰考火车站几乎被漫天大雪淹没了,车站的屋檐下,挂着尺把长的冰柱,外逃的灾民穿着国家救济的棉衣拥挤在候车室里,他们正等着登上开往丰收地区的列车……
看到这些背井离乡的灾民,焦裕禄的眼睛湿润了。他召集在家的县委委员开会,人们到齐后,他沉重地说:“党把这36万人民交给了我们,我们没能领导他们战胜自然灾害,工作没做好,应该感到羞耻和痛心。”
在兰考的470个日日夜夜,焦裕禄一直为如何让老百姓吃饱饭,过上幸福生活而着急奔忙。时间不够用,他就把自己弄成了铜皮铁骨,连轴转。焦守云对记者说,“你们新时期长大的人,可能无法理解我父亲那种‘心中装着群众,唯独没有自己’的状态,但我给你讲一个事,你可能就明白了——
“父亲在兰考工作的那年冬天雪格外大,父亲经常忍着肝疼,跟干部一起拉车走夜路给乡亲送救灾棉衣。有一次,他们走了一夜到了孙梁村,到了无儿无女的五保户梁大爷家,看到大爷正生病,披着单衣瑟瑟发抖,老伴双目失明,在炕上躺着。老人问,这么大雪,你来看我们,给我送棉衣,你是谁啊?父亲回答:我是您儿子……公社王书记告诉梁大爷,这是县委的焦书记。梁大娘摸索着走过来,“让我摸摸我的好儿子,俺的眼瞎,但心不瞎,俺记得一辈子……”
“这就是父亲的精神状态,他从小吃过苦受过难,知道老百姓不容易,长大后受过党的教育和党的恩情,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人民的儿子,而且要当孝顺的儿子。你想想,给自己的父母办事还用讲条件吗?!”
还是在这里,兰考火车站。1966年2月26日,在焦裕禄逝世近两年后,根据焦裕禄生前的遗愿和兰考人民的强烈愿望,河南省委决定将焦裕禄的遗体从郑州迁葬于兰考。当天兰考万人空巷,火车站人山人海,街两边挂满了挽联,当焦裕禄的棺木刚刚在街头出现,悲痛的人群,不顾一切的冲向前去,泣不成声。火车站离墓地不到三里地,整整走了两个半小时,这天对兰考人民而言,是一个泪水浸泡的日子。“苍天含黛,大河呜咽”,兰考人民以泪洗面,迎回了“被兰考活活累死”的焦书记。
8月8日 14:00 焦裕禄纪念园
“天上一颗星 地下一个丁”
焦裕禄纪念园中有革命烈士纪念碑、焦裕禄烈士墓、焦裕禄同志纪念馆。兰考人民在黄河故堤的一个沙丘上,修建了焦裕禄烈士陵园,陵园里参天的泡桐柳荫蔽日,白色的大理石砌筑的墓地上竖着一面屏壁,镌刻着毛主席的题字:“为人民而死,虽死犹荣”。
半个世纪来,兰考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老百姓对焦裕禄的感情到现在一点没有变。据纪念园工作人员介绍,每天都有上万人次前来参观吊唁,尤其是清明和焦裕禄逝世日,人数更多。
焦裕禄纪念馆里展出了焦裕禄的遗物。他坐过的一把藤椅,右边扶手下是一个大窟窿。焦裕禄长期身患肝病,他带病工作,肝疼无法忍受时就把右脚踩在椅子上,用钢笔、茶缸盖儿、鸡毛掸顶着肝部,日子久了,他坐的藤椅顶了一个大窟窿。他穿过的一件件衣服,没有一件是完整的。他穿过的衣帽鞋袜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他用过的一条被子上有42个补丁,褥子上有36个补丁。
“父亲生前一直教育我们不能有任何特权思想,我哥哥曾经没有花钱看了一场白戏,父亲知道后,带着他把票钱补上。他到戏院看到群众陆续入场,但前三排的位置一直都空着,后来知道,这前三都是给县委领导留的,而中间最好的那个位置又叫‘前三排排长’正是给书记留的,父亲听后很痛心,回去后,父亲专门起草了《干部十不准》,规定任何干部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搞特殊化。”
焦守云告诉记者,父亲去世后,给他们留下的唯一遗物就是一块破旧的手表。“父亲走后,我们生活很拮据,我们姊妹多,当时最小的弟弟才3岁多,加上奶奶、姥姥两个老人,一家9口全靠母亲的工资和上级给的抚恤金艰难度日。有时,哥哥没衣服穿了,母亲就把父亲穿过的旧衣服找出来,用剪刀、针线把衣服改小,母亲边做活儿边流泪,有几次竟泪眼模糊而被针刺破了手指。在我的记忆里,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过。她始终牢记着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我死后,你会很难,但日子再苦再难也不要伸手向组织上要补助,要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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