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农历5月的一天,陕甘宁边区陇东分区专员兼陇东分庭庭长马锡五和推事石静山,拉着一匹马,来到华池县悦乐上堡子村,找到毛主席亲笔题词“面向群众”的李培福家,一碗水还没有喝完,就像兄长般给李培福的二弟李培堂派了两件差事,一件是让李培堂找封捧儿征求上诉离婚案的要求;一件是让李培堂骑上自己的马,找华池县抗日民主政府工作人员为封捧儿代写上诉状。思想传统、性格刚烈的李培堂没因马专员和大哥李培福的交情而痛痛快快地答应。和马锡五顶嘴说:“我不去,丢人的,你再派人去。”马专员哈哈一笑,耐心地劝导他说,婚姻条例是咱陕甘宁边区政府制定下的,是我们各级代表同意的,你三大(爸)李湖、大哥李培福都举过手,表决过,我们革命干部的家属咋能不拥护呢?争取婚姻自主,维护自身权益,咋就是丢人呢?我看你的思想还赶不上你三大和你大哥,还不够解放。再说了,封捧儿的婚姻案件,不只是关系她本人幸福的事儿,还是直接影响咱们华池县抗日民主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的事,若这件事处理不好,把县政府的错误纠正不过来,一旦传到国民党统治区去,被人家添油加醋了,事情就会弄得更大了,我们共产党的形象就会下降了,你说,这样的话,我们对得起谁呢?捧儿不识字,不会写上诉状,这是华池县抗日民主政府作过两次判决的案子,这次审理,没有法律文书,光靠口头上诉咋行?捧儿和家里人正在憋气,扭筋较劲,谁会帮她,一个女娃娃家,找谁去?我们政府不帮,谁帮?我们干部不帮,谁帮?一番苦口婆心的说劝,让李培堂面红耳赤,汗流浃背。他急忙来到另一孔窑洞内,给母亲、妻子交待一番,让早早地烧好炕,做好饭,让马专员好好吃一顿饭,早早地休息。然后骑上马专员的马,朝悦乐李家湾飞奔而去。
羊回圈的时候,李培堂才回到家中,想赶忙把征求到的封捧儿的意见汇报给马专员,“将功折罪”,不想,马专员到村庄农户里调查问人还没有回来,急得李培堂的母亲到院畔上望了好几回。
第二天早饭后,李培堂拿着马锡五给华池县抗日民主政府写的便条,打马来到温台大沟门县政府院子里,工作人员详细询问、记录了他转达的封捧儿的想法,整整等了一晌午,才拿到一封信。李培堂本来不识字,好像怕他偷看了似的,信口封的严严实实。他揣好信,心情愉快地奔回家里,双手恭恭敬敬地交给马专员。马专员给他装了一锅旱烟,亲手点着火,表扬他说:“把你给扎了(华池方言,辛苦的意思。),快忙家里的活去。”
马专员在李培堂家里一共住了七天,吃了九顿饭,每天冒着酷暑,早出晚归,上温台,下新堡,进城壕,去玄马,把封捧儿订婚、退婚、抢婚、判婚的前前后后、是是非非搞得清清楚楚。那匹灰马,除了李培堂骑了两天,马专员每次出门都要拉上,或石静山喂,或自己割草喂,人们从来没有见他骑过,好像是拉上做伴哩。李培堂的母亲问马专员:“他表兄哥(华池方言,对无亲属关系、小一辈的男人的尊称。),你每天出去拉着马,又不骑,也不驮,多麻烦,你放心,就拴在槽上,有我和培堂喂哩。”马专员就怕给李培堂一家人添麻烦,加负担。当听了李培堂母亲的话后,笑着说:“李干妈,好着哩,不骑也正好给牲口溜溜腿。”
1943年农历5月29日,马专员安排华池县抗日民主政府在悦乐李家湾召开群众大会,公开调解审理了封捧儿婚姻案,给她和张柏颁发了结婚证书。会后,马专员把封捧儿和张柏夫妻俩叫到跟前,问张柏:“你这一下把老丈人家的人给惹下了(华池方言,惹恼怒之意。),打算怎么和好呀?”张柏为人老实,红着脸,一个劲地摸头,抠衣角,说不出个渠渠道道来,最后只好说:“看捧儿咋办呀。”封捧儿接过话茬,十分激动而又认真地对马专员说:“好着哩,我准备喂一头猪,过年时,再装一缸酒,杀猪时,把我大(爸)和娘家人请来,吃上一顿饭,喝上一场酒,我和张柏把盘子顶上,酒端上,给我大和娘家人下个跪,回个话(华池方言,即赔礼道歉。),就和好了。”马专员故意逗她:“要是(华池方言,如果、假如之意。)叫不来呢?”封捧儿很干脆地说:“他不来,我就和张柏背上肉、提上酒,送回去。”马专员听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夸道:“好,好,真是个聪明娃娃,这事你俩一定要主动,一定要和娘家人把关系搞好,双方老人之间的关系、来往,就看你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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