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西路军艰苦征战,被俘后做苦工死里逃生
1936年10月,红四方面军第五、九、三十军及总部机关和直属团队共2.18万人,奉中革军委命令渡过黄河,组成西路军,执行打通国际路线和在河西创建根据地的战略任务。当时,随军过河的女红军,约为一千七八百名。其中,来自大别山的女同志有张琴秋、陈映民、张茶清、陈保青、何福祥、陶万荣、廖赤见、曾广澜及其女儿蔡萍迹等10多人;还有来自井冈山的女红军王泉媛、吴仲廉、吴富莲等3人。除此之外,都是来自川陕苏区的女红军。
陈映民参加了西路军的艰苦征战。长征到达会宁时,部队进行整编,有不少女同志被集中编入妇女抗日先锋团(又称妇女团),全团3个营、9个连约1300人,团长王泉媛、政委吴富莲。陈映民当时在妇女团二营五连担任党支部书记,后兼任五连政治指导员。过河后,从一条山激战开始,经古浪、武威、永昌、山丹等地数十次大小战斗,直入河西走廊腹地。1936年12月底,董振堂率红五军先头部队占领临泽、高台,妇女团紧随其后进驻临泽县城(今蓼泉镇)。此时,马家军即以两万步骑兵围攻高台,红军与敌浴血苦战九昼夜,军长董振堂以下官兵3000人,大都壮烈牺牲、失散或被敌俘虏。接着,敌人又集中兵力围攻临泽,激战三昼夜,红军被迫实行突围。妇女团第一营在团长王泉媛带领下掩护总供给部、医院先行突围、撤退;第二营在团政治处主任华全双和营长何福祥带领下,随后向倪家营子进行转移。途中,沿着一条封冻的冰河行走,人和牲口接连不断在冰面上摔倒,在雪地里打滚,跌倒了又很难爬起,一步一滑十分艰难。陈映民回忆说,她们在冰河上走了一天一夜,饿了吃一把雪,渴了也吃一把雪。饥渴交迫之时,大家都顾不得什么了,只要能够往肚子里填的,都一概吞而食之。加之天寒地冻、漠风呼啸,一路上与敌恶战,更是苦不堪言。
继而经过倪家营子、三道流沟、梨园口等几番更加惨烈的苦战恶战,西路军损失惨重,仅剩下两三千人。妇女团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失散的失散、被俘的被俘……建制已完全溃散。战至最后,团长王泉媛、政委吴富莲、参谋长彭玉茹、政治处主任华全双、团特派员曾广澜及其女儿蔡萍迹、团部秘书李开芬,以及营连干部何福祥、张茶清、陈映民、陶万荣等数十名女红军,全都被敌人俘虏。
陈映民被俘后,先在张掖关押了一些日子,后来,她跟张茶清、陶万荣等人,被押解到了青海省城西宁。陶万荣被分到马家军剧团当演员。陈映民和张茶清被分配到义源被服工厂,日夜不停做苦工。这个由马步芳开办的被服工厂,当时有四、五十名红军女战俘,她们吃住都在厂内,没有行动自由,如同囚徒一般。
张茶清是在血战高台战斗中头部负伤被敌俘虏的,当时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她曾这样回忆说:“在马匪军的监督下,我们没黑没白地给他们缝军衣、做子弹袋。夜里做活看不见,我去找厂长要灯,被厂长打了两个耳光。马匪军把我们当作战利品,动不动就到被服厂来拉人,去给他们当妻小、丫环。一天,来了一队伤兵,有缺胳膊断腿的,马匪军让伤兵排成一队,我们姐妹们排成一队,谁对着谁就跟谁走。有不愿意的就往死里打……”
灵活机动而又坚决果断的陈映民,在马步芳身边的一名汽车司机的帮助下,乘军车从马家军的魔窟里奔逃出来。逃离西宁后,几经颠沛流离,历尽艰辛,最后返回到离别五年之久的故乡。据史料记载:西路军失败后,约有3000名被俘、失散、流落的红军官兵,辗转千里返回到了原籍。
抗日爆发后,陈映民由武汉到延安,改名王营
1937年末或1938年初,陈映民和她的父亲陈聘之一起,由皖西老家来到武汉,直奔她的“禹子哥”而来。
陈映民见到她的“禹子哥”时,一种幸运、高兴、振奋、激动的心情,的确难以用语言形容。哥哥早已改名叫王明。
对于陈映民的工作安排,鉴于她担任过川陕省委妇女部副部长,董必武让她留在武汉,协同孟庆树(王时任中共中央长江局妇女委员会委员兼长江局民运部妇委会主任)从事发动和组织妇女界的抗日救亡运动。可陈映民以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为由,认为自己不适合在大城市工作,因而向董必武提出让她到延安去。
1938年4月间,陈映民来到延安之日,恰是张国焘祭黄陵之后经由西安逃至武汉并发表声明脱离中共之时,革命圣地再一次掀起揭批和声讨张国焘的运动高潮。因为西路军的失败与张国焘路线紧紧捆绑在一起,原西路军回来的人,都得经过一番或几番政治审查。陈映民一进入中央党校,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参加声讨叛徒张国焘。当时,心惊胆战的陈映民,也许是急于想跟张国焘划清界限,以免遭到不必要的牵连,于是就改名换姓叫王营。
在延安,陈映民最初被分配在留守兵团经建处担任党总支组织委员,后在西北局西北总公司的一个分公司担任过保管员、出纳员、营业员。延安整风运动中,王明成了“左”、右倾错误路线的头号代表人物,追随其兄改名的陈映民,自然也受到连累。
解放战争时期,陈映民一直在后方负责保管财产,后在西北总公司担任出纳股长。1949年秋冬,随军南下到重庆,历任西南局土产公司人事科副科长,中草药材站人事科科长,重庆市江北区文化馆、剧团和剧场等三个单位的党支部书记。1983年离休时,她是重庆市水产公司人事科科长及公司党委组织委员。她的最高职务,再也没有超过中共川陕省委常委、妇女部副部长之职。
1939年,陈映民在延安与留守兵团经建处政委谢扶今结婚。“文革”期间,陈映民改名叫王营,被说成是追随王明路线的“铁证”。她一家都因王明问题受到连累,挨过批判斗争,家也被抄了。时任中国人民银行重庆市分行副行长的谢扶今,1971年被整死。不仅如此,张国焘路线与西路军的失败,也没有放过早已划清界限并改了名字的王营。
“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陈映民因曾经被俘而成为“叛徒”、“逃兵”、“张国焘的走狗”。
“文革”结束后,她一家得以平反昭雪,儿女们都在重庆工作。更值得庆幸的是,1932年随军征战中丢失的孩子吕美成,45年后在河南被寻找到了。母子团圆,骨肉相亲,皆大欢喜。
被历史遗忘的女红军陈映民,从血与火的死尸堆里爬了出来,从数次失去亲人和改名换姓的痛苦折磨中挺了过来。回首往昔往事,她更觉今天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总以为她“这个昔日的童养媳”,晚年也很安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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