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走红四方面军长征路,专程去了离四川省芦山县城不远的双石镇,因为那里有“徐向前旧居”,旧居里发现有至今保存完好的红军题壁诗!
我们从芦山县城到双石镇不过十多公里,但由于是乡道,部分又是沿河谷的崖壁路,比较狭窄,地震造成的破坏还未完全清除,落石、泥石流的痕迹比比皆是,行驶起来相当艰难,特别是遇到大货车把道路占据一多半,会车、超车非常麻烦。
尽管费了一些工夫,当我们来到双石镇街上,看见“徐向前旧居”的红色标牌时,特别是进入旧居内,看见珍贵的题壁诗时,感觉此行真值了!
双石镇当年称作双河场,原属天全县,1951年划归芦山县,是红四方面军南下作战时的总指挥部所在地。1935年11月至1936年1月,总指挥徐向前率领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驻扎在此,四方面军领导人陈昌浩、王树声等也住在此,张国焘也经常到此。
在双石镇临街的一座毫不起眼的民居上,如果不是二楼木栏杆上挂着“徐向前旧居”的红色标牌比较醒目,恐怕都不会招人多看一眼。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点了。
这座民居是老式的川居木楼,当地传统的木瓦结构,普普通通,基本保持了原貌。
转到木楼的右侧,上台阶,就看见侧墙倒塌了一部分,剩余的砖墙开裂着,歪斜了。一块金属铭牌也歪斜了,还挂在墙上,那是芦山县委、县政府颁发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遗址”金属牌。显然是地震的破坏还未及完全消除。
侧墙旁开着门,进门后是一个狭小的院子,显然,院子保存的不完整,现在是一个由三面的房屋和东边的门围成的“四合院”。
我们进入院内,一位中年妇女在狭窄的厨房里忙着炒米饭(显然,是在加工剩米饭),对我们的贸然造访似乎有些不太欢迎。但她听我们说是红四方面军后代专程来访,马上热情起来,放下她手里的锅铲,给我们介绍起来。
她告诉我们,村里人称这个院子为“马家大院”,但是她们家在上个世纪60年代买下了这院子,所以现在的房主姓杨。
她指给我们看,堂屋是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堂屋门口挂着一块《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遗址》的金属说明牌。从说明内容得知,“1935年11月至1936年1月中旬,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设在这里,后迁往仁家坝与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部合驻。”(仁家坝即任家坝)我们注意到,在堂屋的门口一侧,门牌上是“双河村新街组”。
堂屋对面的楼就是临街的楼,楼上是徐向前等领导人住的地方。她边说边拿出钥匙要带我们上二楼。这时,我们才看出来,她的腿有些残疾。但她谢绝我们自己开锁上楼的请求,执意艰难地爬上陡峭的木梯,开锁,开门,还抱歉地提醒我们,老屋子楼板不结实,让我们一个一个上去。
二楼的地方很拮据,我们这身高一米八的都得注意低着头、慢慢走。
但就在这二楼的石灰墙上,当房主人偶然揭去糊墙的旧报纸时,发现了毛笔书写的题壁诗作(不止一首)。其中一幅非常清晰。全诗24行,毛笔竖写行书,字迹工整清晰,笔力刚劲凝重。墙上的诗作宽约100厘米、高约60厘米,整体略向左倾斜。
题壁全文如下:
“别了,我的故乡, 离情别恨,莫缭绕我的征裳, 国泪乡愁,莫羁绊我的戎装, 我要先踏上妖氛弥漫的战场, 把我的热血和头颅, 贡献给多故多难的党、国与故乡! 听呀,江水呜咽,胡骑悲秋, 看呀,河山破碎,血染巴州, 可怜我川西无辜的民众啊, 名、天、宝暴骨无人收!! (笔者自注:“名、天、宝”即名山、天全、宝兴) 别了,我的故乡, 感谢你饯行的三杯美酒, 从此长征去,奋勇杀贼,誓死不休, 尚得凯旋重聚首,再行握手, 诀别之悠悠!!! 涪陵彭家模感于军次 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二日”
在这首题壁诗中,彭家模对革命的信仰、对红军的关切、对人民的热爱,都跃然笔上!这首诗虽说算不上精致,但有感而发,文采飞扬,激昂悲壮,带着豪迈的气概!在那艰苦卓绝的年代,诞生这样的诗文,非常非常珍贵。
这时,房主人自豪地拿出她的《荣誉证》,上书“杨大玉同志:被评为芦山县保护红军文物先进个人。”我们这才知道,房主人叫杨大玉,不由得向她伸出大拇指!是的,看看她身有残疾、布衣旧衫、家徒四壁,却坚守于此,保护着珍贵的红军遗迹遗址!
我们小心地从木梯下来,还想帮房主人把门口那个歪斜着的金属牌扶正,她笑着说,不用了,家里有人会弄!
离开双石镇后,在感到颇有收获的同时,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彭家模的诗作落款时间是“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二日”?如果按照农历推算的话,就是1936年6月1日。
我回到北京,把拍得的照片放大仔细看,诗的落款时间确实是“一九三六年四月十二日”。可能是心理上的作用,我觉得“四”字似乎是“二”字多加了几道竖笔画,成为了“四”字。
即使是那时的2月,红四方面军循南下的来时方向北撤,也已经完全撤离了天全、芦山、宝兴一带,四方面军总指挥部北进,再次翻过夹金雪山,随之翻越折多山脉之党岭雪山。3月15日,方面军总指挥部抵达道孚,不久进驻炉霍。4月,四方面军没有任何部队会留在芦山双石的!彭家模怎么可能于4月12日(或6月1日)在双石镇写下题壁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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