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了北京。
乘坐地铁客列,直达终点站。走出地面不久,豁然间心头涌起无限暖意——“天安门——毛主席!”
我的二哥、我的弟弟、我的侄子及其他的女儿楠楠,我们不由自主地站住了,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我们心中的圣地。我们永远的领袖。
多少度春秋的憧憬向往,几回回宁静夜梦圆北京,今天,来自黄河岸边的儿女,带着三代人的梦想,真真切切地来到了世人向往的地方,来到了毛主席身旁。
没有来得及多想,无容你稍稍留步。身边的人啊,无声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毛主席纪念堂。
人群在缓缓地移动。
不同肤色的,大江南北的,语言各异的,男女老少的;商人学子,学者军人。来到祖国的的心脏,来到天安门广场,人们不约而同要去的地方,就是功勋盖世、世人景仰的人民领袖安息地——毛主席纪念堂。
人群骚动起来了。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清楚了:一个年逾七十多岁的妇人,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儿,被几个管理人员人阻在了队伍的外面。一面是冷若冰霜的脸孔,一面是近乎哀求了的神情......听清楚了,弄明白了。
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一份教人心潮澎湃的感情。
她来自陕北的一个贫困偏远之地,当年土地改革时的村妇女主任。仅存的一个儿子出外打工,被黑窑主坑了,一去不回。后来侥幸逃出来的带回消息,她的儿子死于小煤窑瓦斯爆炸,抛尸荒山野沟。她状告黑窑主,怎奈隔省跨县,黑窑主匿踪,冤未得申,仇没能报,反落了个告状专业户的坏名声。乡村干部嫌她给政府抹黑,终于教她的身份证给丢了。老人哭干了眼泪,媳妇远嫁他乡。黑漆漆的夜,死寂寂的天,奶孙两个相依为命。这位当年的妇女主任,有空便给哭着要妈妈的孙女讲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故事,吟哦山丹丹,放歌《东方红》,讲述心中的领袖,描绘激情年代的场景,倾诉那份真挚的情愫。“我要去天安门”“我要去看毛主席”。小孙女不想妈妈了,要去北京。
当年的妇女队长紧紧地把孙子女抱在怀里,两行老泪无声地流下。
她带领孙子离开的日子里,村长慌了,镇干部急了,得知她奶孙俩上北京了,连县干部都坐不住了——这下可捅漏子了,上北京告状了。连忙通过互联网发布消息:见到如此模样人者,请帮助送往神经病院。奶孙俩不知底里,搭货车,捡破烂,睡檐下,吃饭馆剩饭剩菜,辗转一个多星期,跌跌撞撞来到这里。不想被阻住了。
老人诉说着。
管理员冰冷着脸。
“奶奶,我要看毛主席。”小女孩摇着奶奶的手。
不少人不忍看,不忍听,默默地离去。
“放老妈妈、小侄女进去看毛主席。”一个旁观着的满脸凄楚的中年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您是?”看着眼前这位西装革履、气度非凡者,管理人员的态度分明恭敬起来了。
“这是身份证”,中年人答非所问,递过一个证件。
人们闪开了一条道儿。中年人搀起了老人,身边的人牵着孩子的手,俨然母子,酷似亲人。
老人从贴身内衣掏出了一个粗布小包 ,打开,从分分角角的零碎钱里取出唯一的一张十元钱,轻轻地拨开一双双热情的手,颤巍巍地走向售花处,亲手买了两束洁白的菊花,和孙女各抱一束,向前探望着走去。
汉白玉毛主席塑像前,老人带着孙女毕恭毕敬地献花。
瞻仰大厅,老人拉了孙女一下子跪了下去。“孩子,这就是毛主席••••••”老人家浑身抖动着,老泪横流。默默地,默默地。
哽咽声起。人们泪如雨下。
那位中年人轻轻地扶起了老人,他的下属抱起了小女孩,一步一步挪出纪念堂。刚来到瞻仰大厅南门外,老人回望大厅,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一片压抑不住的哭泣,遍地掩面泪流的游客。
几辆小轿车缓缓驶来。下车的人,都毕恭毕敬的。
“把她奶孙俩接到咱们单位的招待所。尽心招待,不得出错。”
“这老人是他什么人?是母亲吧?”周围有人猜测。
“胡说什么!老人家仙逝几年了”,下属模样的人低声制止。
“不!她老人家就是我的妈。咱们不应该忘记的老妈妈。”中年人掷地有声地说道。他俯下身子,搀扶着老人上车。“老人家,接受我这个儿子吧。”
我看着小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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