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四三年八月,太行山里正是水绿青山,百鸟闹林的季节。为了宣传和发动群众,开辟敌占区工作,并在军事上打击、骚扰敌人,瓦解日伪军。我们这个便衣连队,深入到冀西敌占区——太行山麓。像鱼儿回到了大海,像鸟儿回到了密林。我们战斗在太行山上的沟沟坎坎,这里的山亲、水亲,人更亲。
一天,我们突然得到了一个情报,有四十多名日伪军于八月十九日九时左右,由荻鹿县城开往平山城内加强那里的防守。当晚,连长便向大家传达了上级要我们连歼灭敌人的命令,马上做了周密的部署。
七月十八日晚,我连三个排和一个机枪班的兵力,火速朝敌人的必经之路牛城庄开去,冀西的原野上,吹过一阵阵初秋的夜风。天上的月光和一颗颗的星星,像眨着眼睛,青郁碧苍苍的青纱帐。缀满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弹坑,一条条宽大的封锁沟向无边的黑夜中蜿蜒而去。这时的冀西平原万簌俱寂,山沟里黑沉沉一片,只有那一幢一幢的日伪军炮楼里射出的一束束耀眼的光。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惊恐的狗叫,偶尔夹杂着几声夜鸟惊飞的凄鸣,战士们迈着轻捷飞快的步子个个警觉地向前走着,一个个浑身的热血在燃烧,在沸腾,浑身筋骨嘎叭叭响,劲头呼呼朝外冒,钢枪在手中攥出了水。他们望着这几度火烧过的土地,血浸过的土地,仇恨在心中化为火,复仇的火焰在空中漫卷!
四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牛城庄西口听公路两侧,这里是丘陵地带,南靠桂云山附近并有几个小山包,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壕,月亮已经西下,天空暗漆漆黑的夜里,脚下己分不清是侵略者的弹痕还是雨水的冲刷。村子不大,但早己播下了革命的种子,小小的牛城庄西口几户人家是我们党的地下活动的堡垒。
清晨六点多钟,在牛城庄西口公路两旁的庄稼地里,有三个头戴羊肚子手巾的农民在那儿认真锄田。他们不时的直起腰来朝远处公路上张望着,一会儿埋头使劲地握着锄杵锄地。太阳一杆子高了,快过顶了,可他们仍然认真锄着。这时,只见靠近公路的那个人,手打凉棚瞅了瞅东方升起的太阳,两眼机警地顺公路方向扫视着。猛然,他弯腰从旁边的田梗上,抄起一块石头,又随手将手中的石块猛力朝那上边砸去,随即传出“当当”的声响,声音是那样清脆,再看他一边那两个人,各自只管锄着地,象根本没有发现似的。胳膊仍然在一前一后地拉着,可两双眼睛却不约而同地警觉地朝公路上看去,先是阵马蹄声响,随即从庄稼垄里便看见一队伪军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来,只见这队伪军呈人字形队列向左右两则张开,中间是一队日本鬼子兵,簇剂着一个鬼子中队长,他骑着高头大马,脚穿马靴腰配战刀,脖子上是一架黑色望远镜,嘴上留一撮咯鸭胡子。这家伙大概是看见了前方离村不远的那三个农民,他一手勒马缰,一只手抬了起来,举起望远镜,狡诈地、神气地向前方望了望,似是发现了什么情况,随手将拇指和食指指在鼻下,两只狡猾的眼睛死死盯住前边那三个人,他一边望着一边动着,突然刷地拔出了战刀,调转了马头,他那握着战刀的手刚要向前伸出,发出后撤的命令。这时“当”的一声响,他手中的战刀便“咣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串“哒哒哒”的机枪声意外把吼叫了起来,刹时,枪声大作,杀声四起,在他们左右两边的庄稼地里,飞出了一颗颗手榴弹,枪声“哒哒”响,手榴弹轰轰炸。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的敌人晕头转向鬼哭狼嚎,乱作一团。这时,只听得“嘀嘀哒哒”地清亮的冲锋号吹响,军号鼓舞着斗志,军号震动了山岭!只见从路边的庄稼地里,战士们端着雪亮的刺刀,呈G形朝敌人包抄而来,敌伪军们见势不妙,纷纷举手缴械。有的抱头鼠窜,有的跪地求饶,像冬天里的败叶。三下五除二,三十七名伪军全部被俘,经过半小时激烈的肉博战。十三名鬼子全部被我们报销,鬼子中队长像一只急红了眼的狼,妄图逃窜,他见来路已被我们堵死。子是便调转马头向村子方向逃去。这时只见那三个锄田的农民同时举起枪来,瞄准了这个家伙,三声枪响,鬼子中队长一头来了个倒栽葱,栽在马下,结束了他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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