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30日和12月,中共中央开会研究,加强党对新四军的领导。
1937年12月,来自延安的领导人叶剑英(左二)、王明(左三)、秦邦宪(博古,左四)、周恩来(左五)在武汉。
这是军部旧址里通往叶挺军长住室、项英副军长住室的一处楼梯,是我父亲当年上上下下的楼梯。
这是叶挺军长住的套间(办公室和卧室)。这也一定是我父亲经常出入的地方。
当我父亲在汉口军部里忙活的时候,我母亲还是福建的闽南苏区(闽粤边)独立三团里的“小兵拉子”。
母亲解放后在自传里写道:
“到苏区的时候,红军尚未全部集中。我们这一批入伍的是四个人,年纪都一样(十六岁,实是年龄只有十五岁)。省委同志同我们谈话,说太小了,不能入伍,要留我们在平和上中学。我们急得都哭起来了。他看我们很坚决,就答应带我们走。红军集中到龙岩白土,在很短的时间里,由于老同志对我们的帮助、教育,使我懂得了很多革命道理,也跟上了军队的紧张生活。 ……我穿上了军装,背上一支没有盒子的驳壳枪、一个背包、一条米袋,觉得这种生活真是新奇极了,情绪非常高兴。经常听老同志讲过去的艰苦生活和许多英勇牺牲、以及机智战胜敌人的故事。当时自己的思想就感到自己对革命什么也没做过,什么也不懂,所以什么都觉得新奇,什么都想学,什么事情都想做在别人前头。我很崇拜老同志,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人的关怀。不知有一种什么力量使我的心情都变了。” 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一点,是我父母对红军改编成“国军”都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他们都沉浸在革命队伍发展壮大的喜悦中,都相信自己的领导是坚决革命的,是抗日保家卫国的。我父亲的名字由“丰良”改为“长华”,就是由丰衣足食的小农期盼升华为国家昌盛的信念。 汉口,是新四军军部光辉历程的起点,也是我父母亲历程开始交集的一个起点。
附:我父亲任特务员的有趣经历
我父亲是四川安岳人,他的家乡并没有红军。1935年3月,为了谋生,他离开家乡去往松潘,路遇西进途中的红四方面军而被征召入伍,先做挑夫,而后做了总政治部保卫局特务队炊事员,并随之长征。长征途中,他又调到第四军保卫局特务队。
我父亲在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保卫局特务队时,那是高高仰望红四方面军的最高领导人张国焘,话也不曾说过一句。
而我父亲到了红四军,与军长许世友的接触就多一些。不过,那时许世友军长大名鼎鼎,我父亲则是“新兵蛋子”,虽然同在军部,也没有太多在一起的机会。但作为担负警卫工作的特务队战士,我父亲和队友们对自己的军长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许军长的“功夫”,特别是在红四方面军举行的红军唯一的全军运动会上,许世友夺得第一名!尽管那时候许世友已经调任骑兵师长了,但大家都觉得还是许军长能为红四军增光。
长征途中,我父亲随许军长在一、四方面军部分部队混编的右路军中北上,进行包座战役打开北上通道后,却又执行张国焘的命令南下,南下受挫再次北上,好不容易三过雪山草地,在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到达延安。
一到延安,我父亲即调入中央保卫营(警卫营)特务队,这令他们一帮来自四方面军的小伙子们兴高采烈——到毛主席身边啦!
可是,我父亲虽是“四方面军的人”,却被安排到张国焘的警卫排里。张国焘不愿和其他领导住在一起,他要住在清静点的地方,所以,我父亲他们这些警卫员为此还有些怨言。
不想,没有多久,我父亲再次重演离开“四方面军最高领导人”、再到许世友军长身边。不过,这次重回,却是看守昔日的老军长。
众所周知,在延安这一时期,发生了“许世友被囚禁受审事件”——1937年3月31日,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定》后,延安的部队、机关和学校,纷纷召开声讨张国焘的会议。许世友当时在抗大一队学习。在抗大一队的批判会上,出现了偏差行为和过火言语,有些人上批张国焘,下批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战士,对此,许世友甚为不满,他跳出来发言,不同意对张国焘全盘否定,更不能容忍那些对红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的无理指责。因此,许世友被当作“跟张国焘一伙的”“军阀”“土匪”而首当其冲地受到了辱骂和批判。许世友气得吐血,住进了医院。随后,许世友在医院里做出了一个惊天的举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决定要拉人返回四川,找留在那里打游击的老部下刘子才去。为此,许世友拉到了5位军级干部、5位师级干部、20多位团级干部、2位营级干部跟他走。不想行动未及实现即被人举报,许世友被关押起来,并被审判,最高法院特别军事法庭报请“枪毙许世友”。
开始担任看守许世友的任务时,我父亲不敢和许世友说话,因为许世友正在气头上,不理人、不说话,遇到审讯就发脾气。当他得知我父亲原是第四军保卫局特务队的,两个人就有话说了。许世友如同在四军时称呼小战士那样,称呼我父亲“小鬼”。他告诉我父亲,他亲口骂了中央两次,没有人敢这么干,所以他只求速死!他觉得他已没有出路,所剩时间不多了,拿出钱来给我父亲(四方面军的干部还是有些钱的),让我父亲去街上买吃的,什么好吃就买什么!
我父亲听了许世友说的,于是就满大街地去找好吃的,买回来给许世友。看着老军长大嚼大咽的,我父亲真有些心酸。
不久,事情就有了转机。毛泽东制止了批判张国焘路线扩大化,并在最高法院特别军事法庭那份“枪毙许世友”的报告上行使了否决权,还亲自到关押许世友的地方向许世友鞠躬致歉。此后,毛泽东又来和许世友交谈,还亲手为许世友打开镣铐。毛泽东对许世友的肯定、对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的肯定,使许世友幡然悔悟,他跪求毛泽东谅解,两人不打不成交。在毛泽东的提议下,党中央撤销了对许世友的禁闭处分,第二年,党中央又撤销了许世友的党内处分,给他恢复了党籍。从此,许世友成为毛泽东最可信赖的“重臣”。我父亲非常高兴
而我父亲,不当许世友的看守了,又当了肖劲光的特务员,并在此后不久,作为延安派出的骨干,赴汉口去参与组建新四军军部,一口气接连做了陈毅首长、叶挺军长的特务员。
张国焘背叛了党,最后跑到国外去了,我父亲与他再无缘,而他与许世友则缘分很深——抗日战争胜利后,我父亲连同我母亲一同编入许世友任司令员的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山东兵团,重归其麾下。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宴请我父亲,落座之后,没有寒暄,两个人的话题自然又回到了当年在延安时的“警卫”与“囚徒”时候。许司令依然称呼我父亲“小鬼”,他问我父亲当年敢给他这个“死囚”买这买那的,不怕牵连吗?我父亲嘿嘿笑着说,你为四方面军说话都不怕死,我怕什么!
宴请的结果,是不喝茅台(度数不够)喝烈酒(好像是洋河大曲之类的)。席间两个人无话不谈。许司令问我父亲,红军没有从你家过,你是怎么参军的?我父亲如实说,我想去松潘找点营生,路上被红军“拉夫”的!(那时,四方面军西进,携带着大量的物资要挑运)两个人一起为红四军长征三过雪山草地而唏嘘不已。我父亲说起,他背着行军锅爬夹金雪山,差一点就“革命到底”在半坡上了。许司令又问,你从延安又去了哪里?我父亲说,去新四军给陈毅、叶挺军长当特务员啦,最后,还是回到你的麾下,攻打济南城(指在许世友任司令员的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山东兵团中任职)。许司令听得哈哈大笑。然后,两个人竟然交流起了打猎的经验体会(人尽皆知,许司令是打猎迷),甚至说起了在房前屋后的小地块上怎么种菜。
我父亲当特务员,先后保卫张国焘、许世友、肖劲光、陈毅、叶挺,可以扳着指头数一圈了。
我知道,我父亲为这么多领导当过特务员,除了他机敏能干、忠诚可靠,还有就是招人喜欢啦!看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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