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颖超回忆说:“我与恩来同志分开了。我住进旅馆,等候恩来同志回来。大约两小时后,恩来同志来到我的住处,进来之后,没有说什么话,安然无事的样子。然后,他低声对我说,我们去接头的证件在哪里?要我立即烧毁。我马上找出来到卫生间撕碎投入马桶里。”
两人上车后发现坐对面的乘客是日本人,用中国话同他们攀谈聊天,原来这是跟踪的日本特务。他们在长春站下车时拿出名片给周恩来,周恩来没有名片,于是装着找的样子,终于对付过去了。住进长春的旅馆,周恩来立即换上长袍马褂,把胡子刮掉,又乘火车去吉林,抵达后没敢直接到伯父家去,先住旅馆,然后写了一封信,请旅馆的人送到伯父家,正好三弟一看就认出是周恩来的笔迹,不久就来接夫妇二人回家了。为什么未直接去哈尔滨而绕道吉林呢?他们担心日本警察厅去查问伯父有王某的外甥没有,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就会惊扰了伯父。他们在伯父家停留两天,两人商定周恩来先走,到哈尔滨二弟家住,再隔一天,由三弟陪邓颖超赶到哈尔滨会合。
可是,他们在哈尔滨接头的证件已毁掉,无法同有关人士取得联系。幸运的是六大代表分批出发,在他们后面还有一批,其中有李立三同志,因此,邓颖超每天到火车站等候李立三同志,最后还是等到了,经过同他的联系,又同哈尔滨外国朋友联系上了。
1985年,邓颖超回忆,“一路上的险境,由于恩来同志的机智、镇定、沉着,泰然无事地对付敌人的盘问,终于脱险了。”
代表们到哈尔滨时,每人都带了一根折断的火柴棍,这是做什么用的呢?原来这是用来到马车店接头的物证。张国焘提醒其他代表,因南方代表语言容易暴露,尽量不说话,一切由当地工作人员出面。每个代表离开哈尔滨时,携带一个号码牌。在满洲里下车后,根据手中号码找到带号的马车,不必说话,点点头即可上车,随即向中苏边境奔去。到达边境,夜幕已经降临。对守卫边境士兵巡逻路线摸得非常清楚的马车夫,在夜幕的掩护下,迅速越过边境,进入苏联境内,驶入一条荒芜的土道,两侧是广袤的草地。神秘的旅客换乘火车,7天后到达莫斯科,再用马车来到开会的地方。在哈尔滨从事地下斗争的杨之华带领女儿完成护送代表的任务后,最后到满洲里出境。
现在,哈尔滨市道里区的哈尔滨画院,就是秘密接待站旧址。外墙立面上有一块白色大理石标识牌,上面写着:“1928年,中共哈尔滨县委在此处接待并护送瞿秋白、张国焘、罗章龙、周恩来、夏曦等40多位代表赴苏联参加中共‘六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根据绥芬河博物馆馆长于观春介绍,许多代表由哈尔滨到达绥芬河后,由地下交通站安排与一个俄国铁路工人接头,并在他的家中休息吃饭,晚上带路出境,翻山涉水,要走很长时间,第二天早晨才到达苏联境内的约定地点。
各路代表分头出境,经历千辛万苦,最后到达莫斯科。
6月12日,斯大林接见了瞿秋白、周恩来、苏兆征、向忠发、李立三、邓中夏等人。李立三的夫人李莎在《我的中国缘分》一书中谈到当年斯大林接见中共六大代表的情况。会见是在绝密条件下进行的,最关键时刻斯大林把速记员都打发走了。斯大林和中国同志长时间地讨论了国际形势与中国革命发展规律。
6月18日,在莫斯科近郊兹维尼果罗德镇“银色别墅”,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雄壮的《国际歌》声中开幕。在六届一中全会上选举了中央政治局,苏兆征、项英、周恩来、向忠发、瞿秋白、蔡和森、张国焘等7人为政治局委员,向忠发被推举为中央政治局主席和中央政治局常委主席,成了党的最高领导人。
会议闭幕后,代表回国的路线却发生明显变化。有史料说,周恩来与邓颖超乘坐轮船从欧洲回到上海。事实真的如此吗?其实不然。从满洲里进入苏联境内的要从绥芬河回国,从绥芬河进入苏联境内的要从满洲里回国,这是为什么呢?
根据绥芬河博物馆馆长于观春分析,这是为了避免重复经过一个地方引起敌人的注意,于是取道几千里以外中东铁路的另一端。
周恩来与邓颖超、李立三等四人一同来到绥芬河。一个雨天,一名白俄交通员赶着一辆拉饲草的马车掩护,四人藏在饲草里,在安全到达绥芬河后住进铁路公寓,后又经火车转移。
楚图南回忆,代表回来时,通过绥芬河昼伏夜行,路上又逢大雨,衣服都淋湿了,捆在裤带里的文件也都湿了。周恩来路经哈尔滨时,住在天津南开同学吴玉如家里几天,进行休整和烘干文件。
在哈尔滨的几天里,楚图南汇报国内情形,把鲁迅渴望与共产党交朋友的来信内容说了一遍。周恩来认为应该团结、争取鲁迅,为革命斗争服务。由此可见,这条“红色丝绸之路”还为鲁迅与党的联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赵毅敏和妻子凌沙同志在绥芬河开了一家双合盛杂货铺,以此为掩护。许多同志在苏联穿的都是西装,需要背一批中国衣服过来,在过境回国时给大家换穿。于是赵毅敏和一位来自上海的工人党员一同过境,将绥芬河地下交通站搞到的中国衣服装在麻袋里,再步行背过国境。冬天积雪很深,背着东西在雪里跋涉极为艰难,累出一身汗,风一吹冷得难受。
罗章龙夜渡绥芬河曾赋诗纪行:“紫霞垂野暮山焚,皂帽桦鞋夕进军。午夜星繁风正急,衔枚疾走渡绥芬。”
中共六大代表们为了革命信仰,万里迢迢,几乎人人都遇到过特务、警察的盘查。但是他们战胜种种艰难险阻,像盗天火的普罗米修斯那样,播撒马列主义的火种。
1937年4月以后,由于叛徒出卖,哈尔滨和满洲里等地的交通站大都被破坏,地下交通员大多被捕和遭到杀害,国际交通工作被迫中断。绝大多数交通员在敌人的严刑拷打面前坚贞不屈,保守了党组织的机密。幸存下来的同志继续战斗,为抗日战争胜利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解放战争时期,东北的红色交通线继续发挥作用。1948年9月初,李鹏、邹家华等人经由满洲里赴莫斯科学习;1949年12月,毛泽东乘火车经满洲里首次出访苏联,往返均在满洲里留下了足迹。
而今,无论是满洲里还是绥芬河,无论大连还是哈尔滨,都是重要的交通枢纽,东北亚各国的人们在和平友好的氛围中,互通有无,交流沟通,红色通道正在焕发出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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