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赤卫队》的紧张激烈、《江姐》的慷慨昂奋、《解放海南岛》的壮烈磅礴,《毛岸英》的亲切清新等风格都令人难忘,显示出该创作领域极大的创新空间和审美潜能
新世纪以来,以《长征》、《延安颂》、《井冈山》、《红色摇篮》、《浴血坚持》、《解放》、《保卫延安》以及较近的《为了新中国,前进》、《洪湖赤卫队》、《江姐》、《解放海南岛》、《毛岸英》等一大批电视剧为代表,革命历史题材呈现出令人瞩目的创作成绩,在人物、事件、故事结局遵循纪实原则的有限创作空间中,赋予领袖、英雄人物以丰富的个性特征,不断克服着类型化和套路化的创作窠臼,显示出可贵的创新意识。
历史加纪实成就红色经典
“革命历史”+“纪实”风格几乎成为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不可或缺的艺术标识。在此分类标准之下,自然地排除了那些虽然也表现革命历史但却是以虚构为主的战争军旅剧,如《历史的天空》、《亮剑》、《中国兄弟连》、《我的兄弟叫顺溜》等,也排除了那些以革命历史为背景的谍战剧,如《暗算》、《潜伏》、《黎明之前》等。那些以真实的历史人物为创作原型的红色经典改编电视剧如《林海雪原》、《江姐》等应归入此类型中,而《51号兵站》、《红色娘子军》、《永不消逝的电波》等以虚构为主的红色经典改编创作就不宜包括在内。2007年的《恰同学少年》明显吸纳了青春偶像元素,突破了特型演员垄断领袖人物形象的局限,但作品仍以革命历史的真实人物和事件为基础,保持着鲜明的纪实色彩,是该类型中一部特色鲜明的创新之作。
革命历史与纪实特色的结合内在地决定了该类创作的精神向度,尊重革命历史、艺术地再现活动于其中的领袖与英雄的生命足迹是该类创作的题中之义。因而,恰当地把握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关系在此类创作中就显得格外重要,此类创作既要遵循一般历史正剧创作的“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原则,即其中重大的革命历史事件不能虚构、历史氛围不能改变和虚构、重要的历史人物不能虚构这三大“不虚”。但由于革命历史距今较近,很多老革命都健在,该类创作的细节虚构不能随心所欲地“小事不拘”,比如随意地编造生活细节或人物习惯等,而需要在符合“人”情、“物”理的前提下进行创作。这使得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的艺术虚构更受限制,由此对创作者的艺术修养——开掘历史与生活的功力也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中一些优秀作品的虚构段落堪称经典,如《长征》中革命领袖过草地时在狂风暴雨中手挽手高唱《国际歌》的慷慨雄浑、《延安颂》中冼星海创作时人物的忘我投入与黄河咆哮翻滚的音画交替、昂扬豪迈……都是极具创作力的艺术想像与发挥。
商业逻辑与主导意识碰撞融合
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担负着传播主旋律的文化使命,革命叙事往往能够激发老中青几代人的崇高情感,有着增强民族凝聚力的文化功能。同时,电视剧产业化的特性也使该类创作在肩负宣教功能的同时,必须面对观赏性、收视率的挑战,也就无法回避“经济时代”与“红色历史”、商业逻辑与主导意识形态的话语夹缠与碰撞。在创作中,需要克服两种不良倾向的影响,一是硬性拔高人物、神化人物;二是歪曲和矮化人物。为尊者讳,神化英雄人物或领袖人物在当代文艺创作中有着长久的影响,英雄不死、领袖人物“高、大、全”等创作现象为人们所熟知。在这方面,文革时期“样板戏”的“三突出”创作原则可谓登峰造极。这一伪饰的创作之风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年文艺创作“平民化”、“真实化”的历史性反拨,已大有改观。然而,仍不难发现顽固盘踞在此创作领域中的不良风气,某些创作仍然停留在简单的颂歌层面上,革命历史局部彰显、局部遮蔽的状况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深刻的历史反思与深沉的美学意蕴都还有待开掘和提升,这一切显然有赖于创作者精神视野的拓展与艺术观念的更新,有赖于创作者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找寻到领袖与英雄人物身上那跨越时空、足以征服当代观众的精神情感力量。
另一种需要警惕的倾向则是前种倾向的矫枉过正,即在表现领袖、英雄人物的人性化、个性化时,让历史去俯就当下社会的好奇心乃至低级趣味,一头扎进了庸俗化英雄的死胡同中,也就无法真实地把握革命历史及人物的精神向度与品质。红色经典改编如《林海雪原》、《红色娘子军》等电视剧确曾暴露过这一创作症候。这一问题在《江姐》、《毛岸英》等剧中获得了超越,显示出较高的审美旨趣,在亲切平易之中一点点展现出英雄的精神亮色,较好地把握了英雄的平凡与崇高、个人情感与革命情怀的相互关系。
独具匠心的细节成为标识
精神内涵与精神向度的把握决定着创作的立意,而成熟的叙事艺术特别是对戏剧情境(包括叙事结构、戏剧冲突、人物关系、细节悬念等)的精心把握则是实现立意的基础。近期的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创作在叙事艺术经验上颇见匠心。如在叙事结构的设置上,《解放》以其厚重磅礴成为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大庆献礼剧的扛鼎之作,而这一艺术效果的实现则得益于其独特的叙事视角和结构,该剧既没有采取《长征》的线形叙事线索,也没有采用《延安颂》的多线索扇形叙事,而是采取了一种全景式、不断移步换形的散点式叙事技法。从而细密深入又自由纵横地将解放战争几年中各条战线、各个区域、不同战役、众多人物尽收眼底;《江姐》一剧的叙事重心从《红岩》主要表现狱中斗争改为以江姐被捕前的生平活动为主,这一调整自然地扩展了人物的活动天地和表现空间,叙事容量大大丰富,叙事重心的调整体现了创作者的自觉艺术追求。在细节设置及反面人物的塑造上该剧表现反动一方与投敌变节者的心理基础,对贪婪腐化、个人风头主义等丑恶品质如何发展演变的把握得真实可信;《解放海南岛》中通过细节力量展现了丰富的战士群像,如剧中那个嘴里镶着金牙的战士虽然爱美,但在关键时刻也和战友们一样义无反顾投身大海,保持了一名革命军人的尊严。人物群像由此显得错落丰富,而不再是革命集体中的一个个符号。《毛岸英》的细节设置更加精彩、令人难忘,岸英为弟弟留下的饭团、对湖南老家长辈索官的抵制和说服、毛泽东、思齐、朝鲜老妈妈对岸英的深情怀念……都令人信服地展现了一个人民之子的情怀和风采。细节是艺术的皱褶,独具匠心的细节永远是作品的标识和剧眼,同时更是打造个性化的领袖英雄丰碑的重要基石。在成熟的叙事艺术基础上,审美意蕴往往是优秀电视剧作品自然呈现的品质,在这方面,红色三部曲《井冈山》、《红色摇篮》、《长征》表现出鲜明的艺术自觉,这些作品均能以情境为根基,以意象营造、意境追求为旨归,并通过情境意境的有机结合最终使作品既精彩好看又耐看有味。这些艺术经验均值得近期及今后的电视剧创作加以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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