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锋征战记

   “陈庄歼灭战奋力‘折牛刀’，斩首日军水源义重少将”

    中红网：萧锋将军在抗日战争中是在那儿战斗？
    萧南溪：抗日战争时期，我父亲先后担任八路军115师骑兵团政委，晋察冀军区一分区三团政委，四分区五团政委、团长（三个小团合并的大团），军分区副参谋长。他们曾首战倒马关，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后来，父亲参加了著名的平型关大捷，陈庄歼灭战，指挥重机枪手将“牛刀子”专家水源旅团长击毙，以及磁武、涉林和百团大战等上百次战役、战斗。在日军残酷统治的华北抗日战场，我父亲和张钦，曹振国等指战员率先开展了“麻雀战”、“地道战”、“地雷战”，打得日伪闻风丧胆。
    中红网：能不能再讲个具体的战斗故事？
    萧南溪：好的，我就讲个陈庄奋力“折牛刀”的故事吧。
当时，在华北重镇石家庄，有个日军号称“牛刀子”的第八混成旅团长水源义重少将，经常率轻骑野战日军奔袭抗日政府所在地，杀害我抗日军民，捣毁我首脑机关，屡屡得手。这次他亲率第31大队及伪军共3200余人，分4个大队，长途奔袭150多里地，由灵寿进占慈峪，声东击西企图袭击陈庄，活捉师长贺龙，消灭我晋察冀边区领导机关。
    120师贺师长是刚丛晋中来到陈庄西的刘家庄整训部队，牛庄、周伯口住着刚从延安过来的抗日军政大学总校罗瑞卿校长和400多名学员。陈庄西北是晋察冀边区的大后方，我们的工厂、银行、报社、军需仓库都分布在附近的营里、秋卜洞、六亩园、上下盘石的深山老林里。水源义重满以为用突然袭击的办法，会创造一个奇迹，抓住贺龙、聂荣臻和罗瑞卿，但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高度警惕的贺龙早已有所准备，在陈庄到回灵寿的大路上，布下大网，要全歼水源，报晋中的“齐会会战”之仇！聂老总命令老五团统归贺师长指挥。经过五天的浴血奋战，全歼水源日军，我父亲指挥重机枪手将这个“牛刀子”专家击毙。
    在八年抗战中，八路军、新四军一次报销日军一、二千人的战斗很少，这是距平型关大捷后又一伟大胜利。2008年，由中央六台投资150万，八一厂张玉中导演用16天拍摄的名将系列片《萧锋血战陈庄》，就再现了那一场激烈战斗。

    “淮海大决战中，率军在徐东、鲁楼阻击敌军”

    中红网：在解放战争中，萧锋将军又是在哪儿进行战斗？
    萧南溪：解放战争中，我父亲先后担任渤海警六旅旅长，七师副师长，11师、29师师长，10纵副司令，28军付军长，代军长。华野即三野在解放战争中打的12次战役，28军参加了9次，如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豫东（开封、睢杞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战上海，还有打福州、金厦战役等。他们能攻善守，是陈毅，粟裕首长的“阻击王牌”。
    就拿淮海战役来说，前后历时65天，历经围歼黄伯韬兵团、黄维兵团和杜聿明集团三个阶段。10纵参加了全过程（我父亲是10纵队的副司令，上将宋时轮是10纵队的司令）。第一阶段，徐东阻击邱清泉兵团和李弥兵团；第二阶段，固镇追击李延年兵团；第三阶段，经25天战场休整，最后围歼杜聿明集团。我父亲所在的10纵86团，击毙了邱清泉这一国民党的兵团司令。淮海战役，场面巨大，战斗之残酷，死亡人数之多，是前所未有的。截止到1949年1月10日，决定中国前途命运的关键性的淮海大决战胜利结束。我军共歼敌一个总部，5个兵团部，22个军，56个师，共计55万5千余人（内有四个半师起义），彻底粉碎了敌人“力争华北，坚守中原，经营华南”的防御计划。此役，我华野伤亡总计大约10万5千余人。我父亲所在的10纵共毙伤敌21800余人，俘敌57700余人（含陈官庄俘敌四万余人），缴获许多各种武器、弹药，骡马、汽车。10纵也付出了18000多人的伤亡代价。
    中红网：听说10纵参加了徐东阻击战，打得非常顽强！
    萧南溪：是的。当时，为了配合华野东线主力在碾庄围歼黄伯韬的第七兵团，华野陈、粟首长命令，由宋（时轮）、刘（培善）统一指挥7、10、11纵于徐东陇海路两侧地区，以阵地防御与运动防御相结合，力阻李弥兵团、邱清泉的第5军45师、200师东援。邱清泉的五军是蒋介石的王牌军之一。
    徐东阻击是解放战争中，毛主席在他的军事著作中，特别提出表扬的三大阻击战之一。这就是四野的黑山阻击战、塔山阻击战和三野的徐东阻击战。
    从以下一组数字，就很能说明问题。截止22日，华野主力在碾庄，全歼黄伯韬兵团约70000余人，中将兵团司令黄伯韬被击毙，而邱清泉、李弥兵团在11天的东援攻击中，付出了10000多人的代价，损失坦克30余辆，消耗各种炮弹12万余发，终未实现“会师解围”之目的，不得不又缩回徐州。
    我军胜利地完成了徐东阻击任务。10纵在11天阻击中，也付出了6900多名干部战士的宝贵生命，人民将永远记住他们。正像宋、刘在电报中说的：“碾庄决战的胜利是与我7、10、11纵阻击得力分不开的，功劳应有我们的一半。”
    中红网：你前面提到10纵还担负了鲁楼阻击战，打得也很激烈！
    萧南溪：是这样，可以说是“血战鲁楼泣鬼神”。据我父亲记忆，在解放战争中，最残酷、最血醒的战斗，莫过于鲁楼阻击邱清泉的新5军的突围了。在蒋介石的授意下，杜聿明于11月30日率邱、李（弥）、孙（元良）兵团放弃徐州，避开津浦路，从徐州西南绕道南下，向萧县、永城方向溃退，妄图与黄维兵团靠拢！
    我父亲所在的10纵，12月初奉华东野战军命令，向南追击李延年兵团。眼看马上就要吃掉这块“肥肉”，但又接到野司命令，让他们放掉这条大鱼，12月5日急行军180里，北进到百善集、李楼、鲁楼一线阻邱。鲁楼是解围国民党黄维兵团的必经之路，敌人一旦突破鲁楼，很快就可以与被二野围困于双堆集的黄兵团靠拢。故粟裕副司令员来电指示：“一定要守住鲁楼，守住了鲁楼，就等于堵住了引河的口子，活捉杜、邱便不在话下！”这样一来，鲁楼顷刻间便成了敌必克、我必守的战略要地。
    有这么两个小故事说明，可说明此役的残酷。
    12月7日夜，经3天阻击，人员伤亡较大，弹药有些供应不上。深夜，战士们在敌探照灯下爬行到阵地前搜寻敌尸体上的子弹、枪支。当把尸体翻过来一看，惊异的发现是长头发的女人。原来她们是受重伤的女学生，见解放军过来，连喊救命。当我们的战士把她们包扎后抬回战壕，听到这些女学生哭述道：国民党官员欺骗她们报名去武汉、南京的大学去上学，她们信以为真，想不到却是派她们到阎王老子处去报到了！这些女学生要求10纵战士把她们送回徐州老家，再也不听国民党蒋介石的甜言蜜语了。由于徐州已由解放军进驻，我父亲即令各团将这些还活着的女学生集中，由地方政府协助，送回徐州她们的父母身边去。
    12月8日是这10天阻击中最残酷的一天。战斗从9点30分开始，邱清泉像输光了血本的赌徒，孤注一掷，除70军外又增调来200旅、46旅，并亲自督战，飞机和30多辆坦克助阵，数百台榴弹炮猛烈轰击鲁楼，将鲁楼的74间房屋炸得仅剩两间破房摇摇欲坠，战壕被掀翻了好几次。大地在燃烧，硝烟在迷漫，激战在所有阵地展开了。85团5连和7连与敌一个战壕一寸土地地争夺着，特等功臣、7连尚立民排长跃出战壕，冲向敌人。他在兰封城攻坚战中是好汉，在济南战役中是特等爆破能手。这次当敌人契入我阵地前，他持枪直刺，连续刺死8个敌人，打死一名团长，最后中弹多处，英勇牺牲。临终前他高呼：“死也不能丢鲁楼……与敌人血战到底！”
    夜深了，师指电话铃又响起来。我父亲拿起电话，对方传来了熟悉的湘音，但声音十分嘶哑：“你们29师还有多少人？”
我父亲回答：“粟司令，我们现在还有五、六千人，请首长放心！”又说：“我师决不放过一个敌人，死也要守住鲁楼，千万别把我们调离！”
    粟代司令高兴地在电话中对我父亲说：“老萧呀！你守鲁楼，我睡觉也放心。”
    当夜，我父亲将师预备队的一营由英雄营长赵明奎带领825位战士补充到85团鲁楼阵地，统归85团陈团长指挥。父亲又动员师直人员400多人，下到85团、86团、87团。跟我父亲3年多的警卫员、17岁的刘栓子，也下到86团常洼阵地，跟刘天祥团长当通信排长。纵队的榴炮6团也配属29师指挥。
    12月11日9时许，邱清泉疯狂到了极点。据俘虏的一名敌营长杜金荣交代：急红了眼的邱副司令，杀了好几名军官。他还叫嚣：“打下鲁楼回南京，打不下鲁楼别要命！”敌人在其主子的金钱利诱和督战队的枪口威逼下，靠25架飞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千方百计要打通鲁楼、常洼。邱兵团顷其主力，大约有4个师的人马，把B-52轰炸机也用上了。在数架飞机、坦克，数百台大炮的掩护下，分多路向鲁楼、常洼杀来，炮火把阵地像犁地一样翻了好几遍，鲁楼阵地前是火与血的世界，大地在颤抖。赵营长和85团3营营长刘振泽指挥部队，与敌人反复争夺阵地。87团1连朱宝林连长带领全连，像一把钢刀插向敌人侧翼，有利配合正面两个营的作战，狠狠夹击着敌人。在敌坦克冲入我阵地的危机时刻，该连3排谢副排长拉响了集束手榴弹，与敌坦克同归于尽，其余坦克望而却步。伟大的献身壮举，激励着全体指战员奋勇杀敌。我们钢铁般的战士，从炸塌的工事中钻出来，与敌展开了白刃格斗，枪托打烂了就用石头砸、拳头击、牙齿咬。整个鲁楼阵地到处血肉横飞，腥风血雨，顽强地抗击着一批批数倍于我的敌人。
    在这种严峻时刻，队伍中也有个别胆小鬼。87团1营李副营长想丢掉部队返回团部，已12处受伤的赵营长，光着膀子，满身是血，用手枪朝李脚下就是一枪，对几个后逃的战士，执行了纪律，稳住了阵地。87团1营协助85团杀退敌7次冲锋，我鲁楼阵地巍然不动。
    十天十夜的鲁楼阻击，感天地，泣鬼神。我们的阻击战士一个个像一堵钢墙，堵的敌人处处碰壁，阵地前敌人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仅赵营长这个营从10日至14日这五天阻击中，上阵时是825人，最后仅剩74人。我父亲的警卫员、17岁的刘栓子，在送信途中被榴弹击中，光荣牺牲。由于10纵顽强阻击，使中野顺利完成了围歼任务，黄维兵团全军覆灭，黄维坐104战车逃跑时被活捉。